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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乌眸沉沉,迎着谢长嫣的目光。
谢长嫣愣住。
好一会儿,她说:“可你一直以来做得都很好啊。”
薄苏自重逢那次后,第一次在她面前红了眼圈,流露出了泪意。
她发现,她其实不是不委屈的。
她妈妈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一直在勉强自己,一直都不快乐吗?
可她问不出口,也说不出口。说出口像是指责,像是不懂事、不懂得体谅他人。
她已经习惯了不在人前显露脆弱、不给人增添麻烦。
因为谢长嫣也累。
她知道。
她努力冷静,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问谢长嫣:“如果我以后做得不好,达不到你的期待了呢?”
谢长嫣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可我觉得你可以做得到的。”
“妈
”薄苏嗓音里有隐隐的脆弱。
手抖得厉害。
谢长嫣心口发痛。
半晌,她松口:“我从始至终希望你优秀,也只是希望你能因此过得好,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太晚才明白,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如果不优秀也能过得好呢?世俗眼里的优秀总是永无止境的。”
“但优秀总能让你多一条退路。”
薄苏心力交瘁,也有些ptsd。
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谢长嫣倒下前的那一场争吵。
谢长嫣有一套自己长久坚持的人生信条,她无法轻易改变。于是她愿意与她说真心话时的沟通,最终总会变成一场辩论、一场灾难。
她咬唇,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但左手握着颤抖的右手,她还是坚持说出了心底的声音:“可所谓的优秀现在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束缚。”
“可能无法达成的期待,也总像是一柄达摩克利斯剑,在折磨我。”
“折磨?”谢长嫣怔忡地反问。
薄苏没有回应她这一声呢喃。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好几十秒过后,谢长嫣明白了她未言明的话语。
她的期待对她是压力,是折磨?
她生病,她有心病,也是因为她?
她背过了身,听不出情绪地吩咐她:“去休息吧,我静一静。”
薄苏喉咙酸涩到发痛。
她哑声应:“好。”
要转身离开前,她还是努力地发出了邀请:“妈,下下周有我朋友组织的观天文活动,要一起去吗?”
小的时候,她记得谢长嫣也带她去参加过这类活动,那时候,她很温柔地教她辨认了一个又一个的星座。
后来,应酬场合,她也听她和别人闲聊时说过,她以前是天文爱好者,如果不是谢亭先拦着,她大学可能就报了天文系。
谢长嫣心情复杂。
难怪她上周突然给她送了一架堪称专业的天文望远镜。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觉得又心寒又难堪又心疼。
没应好也没应不好,她挥了挥手,让薄苏先出去。
薄苏不再执着,转身退出了房间。
一脚深一脚浅,回卧房短短几步的路,她走出了一身的汗,有种虚脱的错觉。
姜妤笙给她发来了消息。
好似知道她今日在谢家会不好过,她什么都没问,便给她发了一朵小红花。
更新了一个哄睡音频。
“姐姐今天辛苦了,给你一个小小的奖励。”她用语音如是说。
薄苏听着她轻柔的声音,看着那朵小红花,在谢长嫣面前一直隐忍着的泪水,忽然落了下来。
无法自抑。
在这间她无数次夜不能寐的房间里,在这张她无数次摸出抽屉里深藏的刀片,想要得到解脱的书桌前,她哭得无声,上气不接下气。
可右手的颤抖却是渐渐平缓了下来。
她知道,她终于也有可能能在这里睡一场好觉了。
第67章
为赶上春节后的播放档期, 八月二十七号,薄苏没做停歇,再次从北城出发, 赶赴《山水之间》的又一录制地邬城取景。
邬城位于国境最西的高海拔地区,要取景的峪山更是出了名的雪域高山,山顶常年有积雪不化。
正值内陆地区最酷热的时节,邬城的主城区气温也不算低,艳阳高照, 峪山所在的山区却突然刮起了大风,飘落了一场鹅毛大雪。
白霜遍地,群山寂静, 雾凇挂满枝头, 千林瞬时间漫开梨花。
像白日发生的一场醉梦, 也像盛夏偶遇的一场奇迹。
录制团队的人都惊奇万分, 也有些苦恼——拍摄进度要被耽误了。
薄苏脑海里却有灵光闪现。
来不及多做欣赏,她与策划、编导、摄像商议可行性,当机立断, 当场指导着改变了拍摄方向和解说方案,以更好地回应这一场大自然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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