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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姜妤笙顿住脚步,心脏又浮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那些本已经在忙碌中渐忘的情绪,又再一次翻涌侵袭了她。
她的笑意消失于唇畔。
好几秒后,她才听不出情绪地问:“忘记带钥匙了吗?”
薄苏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笑意也淡了下来。
“不是,刚好路过,想着你们也差不多到打烊时间了,可以同路回去。”
姜妤笙有一瞬想要哂笑,想要含沙射影,她们真的还是同路人吗?
可望着薄苏那双也不似作假的温柔明眸,刻薄的话,又难以出口。
她不得不承认,薄苏对她的影响,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大。
她可以对所有人宽容体面,对所有的傲慢与偏见,左耳进,右耳出。
因为不在意。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言语,伤不到她分毫。
可唯独对薄苏,对这个反反复复出现、施予她温柔、给予她期待的薄苏,她做不到。
她可以仰视薄苏,但接受不了,薄苏理所当然地俯视她。
她是她年少时的所有梦想,是她曾拼尽全力想要追赶、比肩的人。
是她无论梦想如何破碎、人生如何翻覆,都从未忘记过要自尊与自爱的启蒙人。
她不能接受她,用她的反反复复出现,一次次地提醒她、嘲弄她,她的自尊自傲,在她们眼里,只是个皇帝新衣般的笑话。
谁都可以,只有她,不可以。
她目视着薄苏,半晌,终是定心,与她说:“薄苏,我们聊聊吧。”
她目光沉沉,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薄苏的笑,也彻底消散于眼底。
她答应:“好。”
她们作别舟稻的众人,一同出门,沿着那条重逢后她们已经走过数次的长长窄巷,漫无目的地朝远方走去。
天地间,一丝风都没有,连月光都被阴云遮住,漏不下一丝清辉凉意。
长巷尽头,无人问津的零落灯牌,在夜色中闪烁焦灼。
薄苏在长久的沉默中忐忑。
姜妤笙终于开口。
“薄苏,我下午听到你和朋友的聊天了。”她嗓音平静,有一种大雨过后的清寂感。
薄苏蹙眉:“下午?”
姜妤笙言简意赅:“一方咖啡厅二楼。”
薄苏怔了怔,霎时变了脸色。
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姜妤笙的手腕,止住了她的脚步,表示:“我可以解释的。”
明显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在意的是什么。
姜妤笙偏头望向她,微微转动手腕,抽开了手。
“好,你解释。”
她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薄苏长睫在暗光下颤动,五指慢慢蜷起,垂落了下去。
她喉咙微动,开口:“她们不是我的朋友,只是我有过几面之缘的合作方亲属。”
“喝卡布奇诺的那个女人,想要你的微信,给你介绍她的弟弟。”
“我做过背调,知道她弟弟不是什么有风度的人。得不到的人,宁愿大家一起不好过,也不愿意放手。我不想他姐姐无意中与他提到了你,他心血来潮来找你后,纠缠不休。”
“我说学历,只是因为我知道,他家里人介意这个。他留学前有一任女朋友,千方百计追到的,到了要谈婚论嫁时,却不欢而散,原因便是他父母介意对方的出身与文化。”
“我想,只有说这个,才能最有效地打消他姐姐的心思,让她毫无惋惜,连提都不会对他弟弟提起你。”
“那些话里,没有一句是我的观点。”她静邃乌眸里全是赤诚。
姜妤笙无法不相信她。
只是,她百味杂陈。
她说:“薄苏,我理解,也谢谢你。”
“但是,保护一个人,不应该以伤害她的方式进行,不是吗?”
至少,这不像是那个曾经教她“自己的尊严和利益,你要自己捍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惧”的薄苏会做的事。
她无意对她求全责备,只是事已至此,话已至此,她无法再把头埋进沙子里,自欺欺人下去了。
薄苏无言以对。
她眼圈泛起薄薄的红,道歉:“对不起。”
是姜妤笙多看一秒都会心软的模样。
她摇头,往前再走两步。
两步之后,是另一片开阔的新天地。
无边无际的大海,以其奔腾不息,保有了亘古不变的涨落风姿。
姜妤笙驻足,远望深蓝色的海平面,平声说:“薄苏,我有时候会觉得,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你,有时候又会觉得,你变得好陌生了。”
“我懂你,又不完全懂你。你呢,你懂你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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