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几个丫头都说这蝴蝶钗,老夫人也多瞧了两眼:“是挺好看的,还是你们年轻姑娘家好,戴什么都好看。”
顾怜但笑不语。
头上的碧蝶抖了抖翅膀,悄悄挪了一下位置,避开了那只蜘蛛又悄悄摸摸伸过来的腿。她才不喜欢黑不溜秋的蜘蛛呢,她只跟漂亮的冰蚕玩。
顾怜仿佛察觉到头上两只要打架,伸手扶了扶“蝴蝶钗”,让他们俩安分一些。
袖口滑落,露出手腕的小蛇,又引来几个姑娘的一阵艳羡。那镯子看起来成色很好的样子,晶莹剔透的,就是掩在袖子间看不真切。
顾情撇撇嘴,很不屑顾怜这种“状似不经意地显摆镯子”的行为,她摸了摸自己手上寒酸的镯子,暗自咬牙。公主真是眼光差,怎么就喜欢顾怜这种装模作样爱慕虚荣的家伙,她比顾怜好多了,要是成为公主伴读的是她该多好!
“二妹妹怎么了?”顾怜忽然看向她,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大家顿时都顺着看过来,顾情没来得及掩饰的嫉恨表情就这么暴露在众人面前。老夫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仿佛再看一眼就会辣眼睛一般,顾怡嗤笑一声,也撇开了头。今日可是好日子,她才不会为了呛顾情弄得老夫人不悦,暂且放过这家伙一回。
顾情被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看得气愤不已,可她又不能呵斥他们不许看,只能脸色越来越扭曲。
四姑娘五姑娘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个遍,然后两个人凑做一堆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顾情听清楚。听着这两人一口一个“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顾情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她顾情好歹是府里姑娘中身份最贵重的那一个,跟着外祖也见过不少世面,这两个天天养在深闺连门都没出过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嘲笑她!都是贱人,都是贱人!
屋子里仿佛只有顾情一个人格格不入,其他人分作三个小圈子,各聊各的,气氛异常和谐。直到几个小姑娘被热气蒸久了,忍不住有些犯困,被老夫人让人带去旁边的冬暖阁里休息,顾情才寻到机会僵着脸告退。
老夫人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恨不得她快点滚,其他人倒没一个跟风离开的,这让顾情异常尴尬。但说出的话不能收回,她只好梗着脖子自己回去了,倒显得是她一个人被赶出门了一样。
“终于走了。”顾怡轻声抱怨了一句,得了顾怜不轻不重的一个眼神。
她心虚地掩嘴调整了一下表情,好在刚刚顾惋跟老夫人恰好说了两句话,掩盖住了她的抱怨,不然老夫人说不得会不高兴。
一直到快要用午膳时,外头才又来了点新状况。
碧溪领着玉芝进门:“老夫人,玉芝求见。”
“请老夫人安。”玉芝稳重大方,比玉兰更得殷氏的看中,嘴也很利,三两句就能站在制高点把人堵得说不出话来。此前顾怜领教过一回,这让她对玉芝好感非常低。像她这样的人,口蜜腹剑,绝不能深交,最好敬而远之。
老夫人冷眼瞧着玉芝,显然阅人无数的她早就看穿了玉芝的为人,并不为她的做派有任何动容。
“你怎么来了?不在院子里伺候你家主子,净到处乱跑!”
玉芝跪在地上,老夫人没喊起,她也没露出任何端倪,依然大大方方跪着,不急不缓地说道:“玉芝是来替大夫人送东西的。”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素雅的荷包,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碧溪看了一眼老夫人的反应,没接。
“这又是什么?她一个禁足的人,整天在院子里捣鼓什么呢?”
若是玉兰,这会儿都该露出屈辱的表情了,但玉芝依然端得住,浅笑怡人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心生愉悦。
“这是夫人让三少爷亲自前往城外的栖霞寺求来的护身符,经高僧云了大师亲自开光,保佑老夫人福泰安康。”
栖霞寺和鸡鸣寺是淮京香火最为鼎盛的两座寺庙,不过在这个时代,前者保佑福泰安康更为灵验,后者保佑仕途顺畅、家庭美满更为灵验。而栖霞寺之中,几位云字辈的高僧更是最广为人知的得道高僧,便是达官显贵见了都要以礼相待。
听闻是云了大师开了光的护身符,老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让碧溪拿来了。
半途被顾怜理所当然地截了过去,并冲老夫人撒娇道:“孙女儿还没瞧过护身符什么样呢,祖母先给孙女儿看看吧。”
老夫人这些日子和她关系好了许多,也不计较顾怜的失礼,反而点了点她的眉心:“看吧看吧,多大的人了,还一副小姑娘的做派,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