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功夫不负有心人，余笙找到了那本回忆录。她垫着脚尖去够那本放的最高的册子, 册子掉了下来, 连带着几张纷纷扬扬的白纸也飘了下来。

程薇直接坐在地上, 将所有白纸捡了起来。原本打算扔了, 却发现白纸上似乎有字。

“……人.民医院……”

程薇心头一跳, 借着月光把病例单一字一顿的看完了。

客厅中传来小狗兴奋的汪汪声。余笙将门反锁后换了鞋子, 弯腰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去给小白拿来了狗粮。

喂完小白后她看了一眼客厅，没见到程薇心中便有些疑惑。难道程薇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吗？

余笙上楼朝卧室走去，拉开房门。

程薇听见声响，将病例单捏成了一团夹在了回忆录里。

吧嗒一声，卧室的灯被余笙打开了。余笙看到坐在书堆里的程薇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有些好笑的问到：“这么晚了怎么不开灯？”

“……”

程薇没说话。

余笙把扔的最远的书捡了起来，一步步朝程薇靠近：“你这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在找回忆录。”程薇的声音很低沉，还有一些沙哑。

余笙的脚步突然停住。她看向程薇，敏锐的察觉到程薇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你找到了吗？”余笙小心的问到。

“找到了。”程薇将手中的回忆录轻轻的扬了扬。

“找到就好。”余笙默然。

“……”程薇将手中的回忆录捏紧，低下头：“余笙，你可以把灯关了吗？”

余笙闻言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把灯关了。

再回眸，卧室里重新暗了下来。余笙背对着客厅里的光，她看不清程薇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沐浴在月光下的身体轮廓。

在黑暗中，程薇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起来。

她似乎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泥潭里，奋力的挣扎却越陷越深。直到说出了那句话，她才蓦然间浑身一松，像是压在身上的大石头突然消失了，又像是一缕魂魄突然被抽走了。让她只剩个躯壳，看起来像一具行尸走肉。

“余笙，我们分手吧。”

余笙闻言一愣，没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没想到再重复一遍，程薇却说的更加坚定了。

在黑暗中装腔作势，确实比白天要更容易。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余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带着笑意的。

“我是认真的。”程薇深吸一口气：“或许我们都不太成熟。但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

余笙半饷没说话，她疲惫的靠在门框边，似乎想从程薇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上辨认出什么来。

“你是怕我达成不了约定？”

“不是。”程薇立马否认到：“跟那个无关。只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或许，我们真的该结束了。”

“……”余笙抬手揉了一下眉心，朝程薇走近。蹲在了那一摞书本旁边。

“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程薇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我们也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了，别人说的话应该是影响不了我的。”

“可是——”余笙一时气急。

程薇呼吸一窒，赶忙倾身按住余笙的手背，低声说到：“余笙……我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是可以分手的。”

“……”

余笙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她半跪在程薇面前，软下了背脊。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余笙最后问到。

“……是。”程薇微微点了点头。

“……好。”余笙同意了。

后来，程薇打了个电话给程母，程母正好有空就来接她了。上一次余笙还能阻拦，这一次她却似乎连阻拦的资格都没有了。

程母接到电话时是很意外的，但这并不妨碍她松了一口气。只是在看到失魂落魄的余笙之时心中有些复杂。她看不出来这两个小丫头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却隐约能猜到这件事情应该并不简单。

程薇只带走了回忆录。她背对着余笙说，其他东西过几天她会回来拿的。

余笙没说话。

楼下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

程薇走了。余笙看着这空空荡荡的屋子，心中一片荒芜。

“汪汪！”小白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不开心，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余笙的小腿。余笙回过神来将小白抱了起来，修长的手指熟练的顺着它头顶上的毛发。

“是又饿了吗？”余笙自言自语道。

“汪汪！”小白舔了舔余笙的手指。

“狗粮好像没有了，明天我去超市买点吧？”

“汪汪！”

……

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但不同的是，余笙这一次却并不想睡觉。床上太冷了。

她起身穿好衣服，冒着凌晨那冰冷刺骨的寒气在街道上慢慢的踱步。她在酒吧里当了一年的调酒师，有数不清的客人因为失恋而在酒吧里借酒消愁，如今，也该轮到她了。

可是酒吧里太嘈杂了，她不想去。就去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瓶啤酒两瓶二锅头，也不知道哪个会更容易上头，就一起乱七八糟的喝。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余笙终于有了一点晕眩的感觉。但却并没有忘记所发生的事情，反而有些东西在她的脑海里越发的清晰了。

她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吹着冷风，意识混沌又清醒。望着那昏暗的路灯，迷迷糊糊的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程薇的时候。阳光明媚刺眼，闷热却带有阵阵微风。她闻到了从她身上飘过来的陌生的香气，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清新。它是轻的，软的，没什么力量，却在她的心口上种上了一颗种子。她想在那时，她的心就克制不住的向着她了。

余笙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的化成泡影。

这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角落里有一辆车缓缓停下，冷嘉阳透过车窗观察着余笙。他紧张的啃着自己的手指甲，自他懂事以后他就再也没做过啃指甲这样幼稚的事情了，可是现在他却顾不了这么多了。他的眼睛里满是懊恼和担忧。

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一件事。

可是不这么做，他又应该怎样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明天，那个名叫深蓝的酒吧里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叫余笙的女孩儿了。

冷嘉阳深吸一口气下了车，在余笙即将歪倒在长椅上之前接住了她。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思来想去，冷嘉阳最终决定还是带余笙回自己家比较好。

“我这是被逼无奈的哦。你不省人事了，我没有你家里的钥匙，就只能把你带到我家去了，我只能这样哦。你醒过来可别怪我哦。”

冷嘉阳对着余笙做了好几遍心里建设。防止自己心虚。

余笙第二天醒来，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入眼的陌生环境让她更加的蒙圈了。她抬手揉了揉宿醉之后有些昏沉的脑袋，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床头柜上那个模样滑稽的闹钟突然叮叮作响，余笙浑身汗毛一竖，瞬间惊醒过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处境。赶忙伸手把闹钟按熄了，皱着眉头紧张的捏着被角，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而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身上的衣服都还穿的好好的。

余笙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翻身下床，也没注意看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耳边立马传来一道高昂的嚎叫声，在这宽敞寂静的卧室里刹那间如雷贯耳。

余笙被吓了一跳，立马将脚缩了回来。

冷嘉阳裹着被子在地毯上滚了一圈站起身来，揉着自己的肚子，扭曲着一张俊脸看向余笙。质问到。

“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