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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筠眸光微亮,旋即又略遗憾地说:“眼下只怕没有多余的马匹。”
张棹歌笑说:“我给你找一匹骏马。”
说着,她来到了王贺骋身旁。
后者本来在嘀咕她,冷不丁看到她,吓得险些从马背上摔下去。
张棹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又伸手牵制住了缰绳,避免他摔出个高位截瘫来。
“做、做什么?”上次被恐吓后,王贺骋对她产生了心理阴影,这次说她坏话又被她逮个正着,更是心虚。
“樗蒲吗?”张棹歌问。
“蛤?”
“以马为赌注。”
王贺骋:“……”
你想要我的马就直说!
他本不想答应,可想到自己最近赢的次数变多,大抵是赌技有所长进,运气也变好了,就想从张棹歌的身上验证一下。
正巧众人要停下来歇息、喂马,王贺骋闲着没事干就答应了。
他看到韦兆,决定把韦兆也拉下水:“我这表兄是樗蒲中的高手,你有能耐赢过他吗?”
韦兆虽然先前还跟王贺骋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但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刚才又一起挤兑了张棹歌一路,所以他没有反驳王贺骋的话,只说:“樗蒲不过是怡情之物,不能上瘾。”
张棹歌问他:“我们的赌注是马匹,你要跟我们较量一场吗?”
韦兆看到崔筠从马车上下来,新仇旧恨堆积在心头,他当即答应跟张棹歌比一场。
他要狠狠下张棹歌的面子,让崔筠知道她挑错了人!
两刻钟后。
张棹歌牵着两匹马来到崔筠面前,说:“随便挑一匹。”
崔筠瞥了眼目光锁着她们,眼里能喷出火来的韦兆,心底有些抵触坐他们坐过的马鞍,便说:“我要你那匹,它温顺。”
张棹歌爽快应下,转头挑了王贺骋这匹作为自己的座驾。
“多出来这匹呢?”崔筠又问。
韦兆眼睛一亮,可以还给他吧?
孰料张棹歌说:“咱们牵着呗,又不碍事。”
韦兆:“!!!”
王贺骋一听,忙过来跟张棹歌打商量:“你骑我表兄这匹,我那匹还……不,借给我骑可以吗?”
张棹歌说:“不行,你骑上它跑了怎么办?你想要,用钱来赎。”
一匹马是五万钱,这点钱对王贺骋来说不算什么。他从自己带过来的聘礼中挑出一块五两重的金饼,并附五匹绢,说:“这些可以赎回我的马了吗?”
这会儿的金银并不是货币,它们都只是昂贵的商品。黄金一两的售价是八千钱,而绢布一匹卖两千钱。这五两金饼和五匹绢布正好能换一匹马。
张棹歌收了金饼和绢布将马还给他,随后看向凑过来的韦兆,问:“你也要赎回你的马吗?”
韦兆压根就拿不出这么多钱!
他摆着一张臭脸离开了。
张棹歌翻身上马,和崔筠并驾齐驱。
选择骑马的崔筠此时戴上了帷帽防尘,她对张棹歌说:“韦兆有句话说得不错,小赌怡情。”
张棹歌理解为这是老板对员工的工作要求,于是点点头:“以后你说了算。”
崔筠有一瞬的怔愣。她的本意是劝诫张棹歌勿要像王贺骋一样沉迷樗蒲,从未想过限制张棹歌,但张棹歌不仅听劝,还把决定权交到她的手上。
崔筠心底又涌现了一股奇怪的情绪,她们仿佛是一对真正的夫妻,都在认真地为这个小家,为彼此付出、改变。
这股情绪让崔筠有些别扭,她说:“你做事本来就很有分寸,是我瞎操心了。”
张棹歌说:“你是一家之主,操心一些是应该的。”
以后她就能光明正大地上班摸鱼啦!
混日子的人自然不会主动包揽什么工作,可不得崔筠这个老板多操心!
崔筠扭头看她,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虽隔着帷帽的薄纱,可张棹歌眼角的余光仍能窥见她的动作,便也回视过去。
崔筠脸颊一热,急忙摆正脑袋,目视前方。
张棹歌:“?”
……
出乎张棹歌和崔筠意料的是,她们这次见崔氏族人颇为顺利。
大抵是众人都知道她们的婚事已成既定事实,就算提出异议也迟了,干脆放弃做无用功,只旁敲侧击询问张棹歌要准备多少聘礼,毕竟这才是跟他们的利益相关之事。
张棹歌说:“当初我解甲归田时,贾使君发了粟米十二石、布十二匹为补偿。后来曹王又补了二十四石米、十二匹布给我。这已经是我所有的资产了,我愿意用全部身家来聘崔七娘。”
还好可以报销。
崔氏族人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
这也太少了吧?
一名神策军一年所能领到的粮饷有三十六石米,和二十一匹布,她的聘礼只比神策军一年的待遇要多三匹布,算得上是寒酸。
再看王贺骋准备的聘礼,金器、银器、铜器各十两;锦缎绢布五十匹——要不是朝廷限制了陪门财,他还能给更多。——玉器和瓷器各八套;各种名贵药材堆了好几箱。
有王贺骋的聘礼做衬托,崔氏族人免不得要对比计较一番。
崔筠说:“张大郎所出的聘礼在叔伯们看来虽然不多,却已经是她所能给的全部,她真的很重视我。”
崔氏族人:“……”
你不要太恋爱脑!
韦兆不要脸地说:“我能给你的也是我的全部,并且为了求娶你,还去借了不少钱,我比他更看重你。”
崔筠未搭腔,张棹歌惊讶地问:“你居然还去借钱,你是打算婚后让七娘用嫁妆替你还债吗?”
韦兆一噎,说:“我是为了求娶她才欠下的债,难道不应该一起还债吗?”
约定俗成的婚俗中,聘礼是男方给女方家里头的,而女方带到男方家中的嫁妆却要用作夫妻生活开支,因此韦兆丝毫不认为婚后取用崔筠的嫁妆有什么问题。
张棹歌问:“你为何不说你是为了求娶她才出生的,她不嫁你,那你就完全没有往这世间走一遭的必要了是么?你这不是看重她,而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又太不把别人当一回事了。”
崔筠险些被逗笑,她深知场合不对,便努力憋住了笑意。
崔元陟则没有这么多顾虑,他抚掌大笑:“妙呀!”
韦兆本就被张棹歌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如今崔元陟的赞赏之举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同样曾经败在张棹歌这张嘴下的王贺骋摇头,同情地看着韦兆说:“你何必自取其辱?”
韦兆向崔氏族人揖了一礼后,羞愤难堪地甩袖离开。
王贺骋找了个探望他姐姐的理由开溜,省得张棹歌扫射崔氏族人时,把他也牵连进去。
张棹歌与崔筠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怼崔氏族人,没人刻意刁难,后面的交谈自然没再出现夹枪带棒的情况。
——主要是崔氏族人一提到陪门财,张棹歌就装聋作哑。
张棹歌是个武人,以后也只会走从军立功的武将升迁路子,完全不需要崔氏的教育资源。
崔氏族人拿她没办法,只能偃旗息鼓。
过了两日,汴州的窦良就收到了崔筠的书信,得知了此事。
他颇为失落地对儿子窦大郎说:“张棹歌能得曹王青睐,将来未必不会成为第二个李惠登或南充郡王,可惜了。”
若不是窦婴拒绝了他们的安排,这张棹歌估计就是他们窦家的乘龙快婿了。
不过崔筠是他的外甥女,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考虑到崔家那边可能不会尽心帮崔筠张罗婚事,窦良就让窦大郎替他走一趟。
隋州那边,戚秧也带着媒婆来替张棹歌走三书六礼的流程。
第38章 牵手
筹备婚礼是一个漫长且枯燥乏味的过程, 张棹歌是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