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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雨向崔筠行礼时,眼睛稍稍往朝烟那儿转了一下,只一瞬,若不是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崔筠只怕要错过了。
而朝烟,一直假装自己在忙,实际净是一些无效动作,心不在焉的模样不要太明显了。
“朝烟。”崔筠喊了一句。
朝烟吓得一哆嗦,发现是崔筠喊她,忙收敛心神:“娘子有何吩咐?”
“昨夜你是在哪里安歇的?”崔筠问。
“在、在……”朝烟瞄了宿雨一眼,后者见状,主动说:“是婢子昨夜找朝烟有事。”
“哦。”崔筠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朝烟和宿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该不会是娘子发现了什么吧?不然这个语气为什么这么微妙呀!
“什么事呀?”崔筠又问。
从前她不会刨根问底,不过这会儿看见两人那紧张的小表情,崔筠忽然促狭起来。
宿雨抢先说:“呃……谈心。”
刚要说“请教问题”的朝烟悻悻地住了嘴。
两人的答案若是不一致,那等同在娘子面前社死呀!
崔筠又问朝烟:“那你们今晚也需要继续谈、心?”
朝烟急忙摇头。
宿雨瞥了她一眼,没吱声。
崔筠又说:“我与大郎商量过了,觉得入夜后其实不用你伺候的,你往后便住外间,与夕岚做个伴吧。”
这话一出,朝烟傻眼了:“娘子,是不是婢子哪儿没做好?”
崔筠摇头:“不是你哪儿没做好。”
她跟张棹歌都不起夜,哪怕是夜里行完房需要水,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毕竟夏日炎热,哪怕水冷了也不碍事。若是冬天……张棹歌准备造个土炕,冬天可以取暖的同时,也能烧热水,随时取用。
这样一来,她们也不用吩咐奴婢在夜里烧水了,而她们行房的情况也不容易被人窥探到。
给朝烟吃了颗定心丸后,崔筠又看向宿雨:“说起来,宿雨今年二十了吧?有没有心仪之人?”
朝烟脸上都不带掩饰的,一脸欲言又止。
“婢子没有心仪之人,眼下只想完成娘子交托的事务。”宿雨淡定地说。
朝烟看似松了口气,又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见她表情这么丰富,崔筠自然不会错过她:“朝烟呢?”
“啊?!”朝烟吓了一跳,“婢子也没有。”
“既然没有,那我给你介绍几个?”
朝烟这下是真的慌了,她想拒绝,但是身为奴婢怎么可以拒绝主子的“恩赐”呢?可是她真的不想成亲嫁人。
崔筠不再逗她,让她先下去。
宿雨看破不说破,先是向崔筠汇报了正事。
这件正事其实跟韦伏迦有关。
她去年被查出怀有身孕,在崔家的细心照料下,顺利到今年三月才发动。但她的年纪摆在这儿,又因补得太过,孩子太大,险些出不来。
生产的过程也过于凶险,即便最后有惊无险,她也丢了半条命,这两个多月来一直未能恢复。
当时若不是有崔元陟在外头指点稳婆,韦伏迦可能会死于难产。
时候崔家向崔元陟道谢,后者却说:“若不是恰好看过张大郎的医书,我也束手无策。”
崔元峰一房尴尬得很,一声不响地当了两个月聋哑人,最终还是提了礼物,让宿雨一并带回来感谢张棹歌。
他们这么做很显然没什么诚意,若有诚意,早就派人亲自来昭平乡道谢了,不会磨蹭了两个月,才趁宿雨回来的机会送礼。
崔筠也从未对他们寄予过什么厚望,甚至张棹歌给医书崔元陟也是出于推广医学的目的,并不涉及私人恩怨,故而她没有挟恩图报的想法,对崔家这种没什么诚意的谢礼,崔筠收下了,却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亲近之意。
生孩子还只是一道坎,接下来如何调理身体才尽可能地减少后遗症,这才是张棹歌所学的妇科学的重点内容,很多隐私性的话,她们不会问崔元陟,而崔元陟能帮到韦伏迦的地方也十分有限,就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按捺不住派人来请教了。
……
请教是不可能请教的。
张棹歌在崔家人眼里是一个大男人,韦伏迦怎么可能让她知道自己的隐私?
不过产后的诸多问题,过了两个月都没有好转,韦伏迦已经忍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能否留住男人的心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她的身子可能会被拖垮!
可是哪怕是邓州这样的大州府,想要找到一个专攻妇科的郎中也不容易,男医师对妇科十分忌讳,很多女医师却都是半路出家,没多少水平。那些经验丰富的产婆都是凭经验行事,可她眼下的情况,根本没有经验可以参考。
除了拿出妇科学医书的张棹歌外,估计只有宫里的崔篱擅长了,可韦伏迦等不到崔篱。
生完孩子已经两个月了,她那儿还是会流血,恶露不绝,更甚于腹痛、发热等。不管如何进补,她的气血都差得可怕,眼圈泛黑,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
韦伏迦不想死,可男女大防重千斤,她也不想被各种流言蜚语压死。
韦燕娘想了个办法,找了个和她有类似症状的妇人去求助张棹歌,之后她再照着张棹歌的方子抓药。
于是,很快便有一个男人拉着刚生产一个多月的妇人来到昭平乡求医。
张棹歌:“……”
指名道姓求她救治,说明对方知道或了解过她懂妇科,而她从未在乡里声张过,且对方是邓州来的,显然对方是崔家人指使来的。
再结合韦伏迦刚生完孩子,那么这对夫妻大概率是崔元峰那一房找来的。
既然不是崔元陟让他们来的,出于谨慎,张棹歌没有理会他们。
谁知道是不是崔元峰他们找来陷害她的?
他们也不敢道德绑架张棹歌,这可是镇遏将,治不好会留下后遗症,可得罪张棹歌却是有可能立马丧命。
崔筠为了名声,虽然没有让张棹歌出手,却给他们找了个略通妇科学的医师。
韦燕娘与韦伏迦本想通过这种间接迂回的方式得到救治,不成想张棹歌压根没出手,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看那赘婿压根就不懂,只不过是凑巧得了一些医书罢了。”韦燕娘说。
“可是姑母,我们别无他法了。”韦伏迦快濒临崩溃了,她的夫婿不在,而且她生孩子以来,他只回来过一次,却并未关心她,甚至会被她憔悴的模样给吓得不想多看她一眼就匆匆走了。
她虽然有很多奴婢照顾,可身体上的疼痛却是旁人分担不了的。
她夜里经常流泪,夜不能寐,还时常有一种再得不到救治,得在床上躺一辈子的不祥预感。
王翊来探望她。
她们毕竟是表姐妹,有什么话,王翊都是直说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若真想活下去,就拿出诚意来。不管咱们与七娘之间有什么恩怨,她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
“倒是你们,想的什么馊主意,且不说你与那妇人之间的症状并不完全一致,哪怕一致,也不会有医师在未进行望闻问切就给你们开一样的药。那张大郎敢开,你敢喝吗?”
“你为崔大生儿育女,还拖垮了身体,他却因为你去找一个男医师看诊,便认为你不贞,那这是崔大的问题,为了这样的人而拖垮身子,值当吗?”
自从跟崔铎吵架闹开后,王翊都是看不顺眼就骂,除了崔元峰和韦燕娘没被她当面骂过外,崔镇和崔铎兄弟俩都没少被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