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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棹歌说:“不用,我坐这儿挺好的。”
郑和义与仇果哪里敢坐回去,只得以她为主位,站在下首。
张棹歌说:“以商补军此事我已经征得使君同意,他将县镇军务及鲁阳关的关税事务一并交由我职掌,而我身为镇遏将,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将士们忍饥挨饿。”
郑和义与仇果的脸上才重新展露笑容。
紧接着张棹歌让他们把所有的镇将和镇官都喊来,包括关镇务的官员。
县镇军事系统的将领、职官除了镇遏将外,只有什将一人,副将两人,押衙四人,然后是负责监察、执法事宜的五个虞侯,与一个低级武职将虞侯。另有负责后勤的军判官、粮料官与城局。注1
关镇务的镇官则多一些,不过除了勾押官和库官、印官之外,其余都是低级武职镇官,甚至都算不上是正式的职官——非职官意味拿不到俸禄,只能跟士卒一样靠军饷生活。
说到俸禄,张棹歌月俸是三十贯,即三万钱,跟州府的诸曹参军一样。
不过,这个俸禄不好拿,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可多了,面对的挑战也必然很多。
张棹歌的任职还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以她的身份,再把酒卖给军中就不合适了。以崔筠的名义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说她以权谋私。
倘若崔筠有同胞兄弟姐妹,或是关系亲近的崔氏族人,倒是可以找他们帮忙,只可惜崔氏族人的种种作为已经让崔筠对他们产生了不信任。张棹歌也相信,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很难守住本心。
思来想去,唯有窦婴可以信任。
张棹歌让人快马加鞭把信函送到窦婴手上时,正值三月三上巳节。
上巳节除了是阖家出游踏青的日子,也是比乞巧节更能代表中国传统情人节的日子。饶是一个多月前才经历过好几场地震,这会儿的长安街头也没受影响,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长安城东南的曲江池上,窦婴慵懒地坐在停靠在岸边的画舫上欣赏着不远处杏园传出的歌乐声。
每逢三月三,这属于皇家园林的曲江池便会对外开放,不仅权贵可以来,百姓也可以过来这儿欢度上巳节。
而二月底是春闱放榜的日子,新科进士们会来这儿的杏园办探花宴,那些家中有待嫁女的人家也会趁此机会带着女儿来这里游玩,顺便相看那些进士,来榜下捉婿。
窦婴过来自然不是为了榜下捉婿,她只是正常地出游罢了。
难得遇到这么热闹的日子,西河县主也不错过,便安排了一艘画舫,与窦婴看看曲江池的景色,和这上巳节的出游盛会。
“也不知十姐姐最近在做甚。”西河县主嘀咕。
窦婴眸光一顿。
宜都公主自咸安公主要和亲的消息传出后,便一改经常跑出来玩耍的作风,虽然还是会经常出现在华阳观,却不会像往常一样无所事事地待在华阳观陪她消磨时光,而只是来坐一坐,关心下她的生活起居,及探讨一下学问,然后便走了。
窦婴知道她是找到了想做和要做的事,倒没有那种生活中缺了谁而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只欣慰她长大了。
这时,一位卫士走来,交了一封信函给西河县主的侍女,那侍女又拿进画舫,说:“女师,是汝州来的信函。”
窦婴收起闲散的姿态,接过信发现有两封,一封从字迹来看是张棹歌写的,另一封则是十分符合信函格式,一看就知道是七娘写的书信。
窦婴思忖片刻,决定先看张棹歌的信,无他,这人写信一向言简意赅,而且之前有什么话都是让七娘写在信中一并带到的,这次亲自写信,说明是有要紧的事。
片刻后,她决定当没看过张棹歌这封信。
什么叫搞个酤酒资格帮她酿酒?
没头没尾的,看这封信感觉又浪费了一寸光阴。
好在,张棹歌的话在七娘的信中得到了解答。
不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后,窦婴顿时好气又好笑。
张棹歌不要命了吗?居然又回到了军中,而且不是当小小副将,是当一个军镇的镇遏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将,万一被人发现身份,连累七娘事小,张棹歌的下场轻则充入掖庭为宫奴,重则处死。
但要说生气倒也没多生气,毕竟她认识张棹歌的时候,张棹歌的真实身份不也没人发现,没人怀疑么?
可见张棹歌是有些手段的。
而且,以张棹歌的能力,这镇遏将自然是当得的,只可惜未能以女子之身,堂堂正正地让世人知晓她的存在。
至于这上面说的酿酒,以商补军之事,窦婴更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她从未质疑过张棹歌的能耐,且有七娘从旁看着,相信张棹歌这匹野马不会脱缰。
更何况,她与她们的关系早已紧密结合,她很难再置身事外,自然是要相帮的。
与此同时,大明宫外。
对百姓而言,三月三是上巳节,对一生都困于宫内方寸之地的宫婢来说,这是她们难得出宫与家人见面的日子。
一年时间里,宫婢只有这一天能出宫,而且不是每个宫婢都有机会出宫见家人的,至少得是女官级别的宫人才有这个特权。
崔四娘崔篱就被获准出宫了,因为其弟崔八郎过来探望她了。
一天的时间太短了,崔四娘没法跟崔八郎慢慢叙旧,因此只简短地了解一下家中概况,得知父母身体安好就足够了,她还留了半天时间去帮没法出宫的宫婢买东西。
崔八郎遗憾只有这半天相见的时间,就赶忙拿出家里准备的钱帛给她,又拿出两本医书,说:“这是七姐夫寻来的妇科医书,阿耶用不上,想着阿姊或许会感兴趣,便让我带来给你了。”
崔四娘原本被这新鲜的装订方式吸引了注意力,但听到崔八郎的话,立马就专注地看起了书籍的内容。
她惊讶地发现,这些书籍,宫内竟然没有!
“七姐夫?”她产生了好奇,“七娘嫁人了?”
“是呀。”崔八郎将张棹歌入赘的事简单地说明。
由于时间不够,他没有说崔筠、张棹歌与崔家的那些恩恩怨怨,只说了崔筠造纸,崔家在她的支持下决定开办族学。
崔四娘没想到短短数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点点头:“张棹歌?我知道了。”
她跟崔八郎分别后,匆匆地赶去西市买东西,买完检查了一番没有违禁的东西后,就踏着斜阳返回了宫中。
回宫时还得经过一番检查,遇到那些有宦官撑腰的神策军,又少不得要割一些血。
好在她出身崔氏,入宫以来又广结善缘,并未遭到刁难,把带进宫的东西都登记过后,就回到了尚食局司药司。
第94章 小贼
在窦婴的配合下, 张棹歌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酿酒来售卖。
她去私库拿酒准备跟崔筠庆贺一番,却发现这坛酒有开封过的痕迹,似乎还少了些。
有人偷喝了她的酒?
可这是她的私库, 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她这儿, 另一把在七娘那儿。
七娘总不至于做这种偷摸的事。
崔筠看见张棹歌抱着酒坛从私库出来, 又一脸沉思,便开口询问:“大郎这是怎么了?”
张棹歌垂眸:“我这坛存在私库的老君堂酒少了。”
崔筠还以为是自己偷喝酒的事被发现了,心中跳了跳, 刚想道歉, 张棹歌便说:“可能是我记错了,也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坛酒不能喝了,我拿去倒了。”
崔筠下意识阻止:“别,这酒没坏。”
下一秒,她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