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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跳这支舞之前,不回头看看吗?”
她的话音落下时,舒窈听见了更多的声音。
【愚蠢,好蠢的人类。】
【那么司徒家的这份礼物,我们便收下了。】
她匆匆转过头去,见到舞池里的许多舞者早就停下了舞步,借着阴影的掩饰,朝司徒锦的方向围去,他们明明戴着透明的面具,神色却如被浓雾所掩,让人看不清,只有身形像密密麻麻的傀儡,潮水般拥挤而上。
而她离开的方向那里,同样是大片大片朝着蔺然聚集去的人,他们身上穿的甚至都不是跳舞的华服,聚集时还散发出浓烈的恶臭味。
“要选哪个呢,我的公主殿下?”木青唇畔笑意更深,配上她今晚戴上的蓝色钻石耳钉,与舞池里散下的灯光相映,晃在舒窈越发苍白的脸色上。
“或者是,只选我吧?”她这样问着。
却直视着舒窈的眼睛,将另一句话送抵她的心间:
【因为你的前后左右,都是深渊啊。】
第39章 破碎
深情而空灵的音乐还在唱, 但舞池里却没有舞者再起舞,周围不知何时起了一阵飘渺的雾,像是被海风吹进室内, 让五光十色的旋转球灯投下的一道道光柱变得更为立体——
舒窈感觉自己快要看不清蔺然和司徒锦的身形了。
她们像是要被淹没在浓雾里。
“Just one more chance/”
连音乐的歌词都在催促她做出选择, 可是她又能选哪一个呢?恐怕她没有第二次机会能够重来, 因为蔺然和司徒锦于她而言都是要努力抓住的人。
“Couse the night is getting cold and i don't know i belong/”
舒窈犹如踩上了悬崖上的钢索,随着冷风在风里摇晃, 随时要跌得粉身碎骨, 巨大的压力将她整个人包裹, 令她感觉冰冷又窒息。
木青的话成为一把尖锐的锤子,敲击在她纤细脆弱的神经上, 而无能为力的她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坠入深渊。
‘你的选择, 好像总是错误的。’
‘以前是, 现在也是。’
面色越发苍白的舒窈,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人在面对巨大的恐惧时会选择闭上眼睛,因为那样就可以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今她也是这样, 绝望地闭上眼睛, 忍不住地心想,如果她早在上午的时候就阻止司徒锦来这场舞会,刚才能在那些面具不详破碎的时候, 就拉着朋友和恋人一起离开, 该有多好?
如果这些散发着诡异臭味,像幢幢鬼影般的家伙能够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该有多好?
都消失吧!
她情愿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情愿自己是那个将整艘游轮幻想成怪物游乐场的精神病, 最好是这所有都只是她被害妄想症发作的假象!
消失吧,都消失啊——
……
舞池里的空气流动仿佛停了。
舒窈睫毛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从未如此用力地紧闭过眼睛,祈求着各路神佛,一时间,她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数得清清楚楚,甚至隐约能听见自己大脑神经在这歇斯底里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尖啸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可是下一秒。
她又很快意识到,这些祈求都是无用的。
用最后的理智强迫自己重新睁开眼睛,舒窈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重新睁开眼睛,去面对眼前的……困境?
穿着灰色衣裙的她,将那双浅褐色瞳仁睁得溜圆。
甚至很用力地仔细眨了眨。
然而司徒锦和蔺然的周围都空空如也,什么迷雾之下重重围去的鬼影,带着恶臭味道的舞者,都像人间蒸发一般完全不见。
而周围本来空荡荡的舞池,则是一对对恰好在音乐唱完之后、定格着舞姿的舞者。
“Just one last dance/”
“before we say goodbye/”
背景音乐唱的还是这两句。
让舒窈神色恍惚,在灯光昏暗闪烁的舞池里,分不清究竟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虚幻——
又或者,刚才那一切,什么鬼影、什么难闻的味道、什么所谓的友情爱情二选一,都不过是她病情严重、妄想症发作到极致想出来的画面!
“when we sway and turn around and round and round/”
舒窈浑浑噩噩地转过身去,去看刚才开口叫她“杳杳”的木青,见到她耳朵上的蓝色耳钉,最像林静姝会选择的品味。
而木青看着转过身来的她,神色里却带着惊喜,以至于唇角的笑意愈发动人,连声线都温柔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要和我跳舞吗,舒老师?”
舒窈听见她这样问,看见她的神情,听见背影里的歌唱道:
“it‘s like the first time/”
舒窈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和她直勾勾地对视了好久,然而什么林静姝的声线,带着阴谋的心声念头,什么都没有,木青就这样对她伸出手,耐心地等待着她选择自己作为舞伴、搭上掌心的时刻。
但是她最终也没能等到自己的被选择。
因为如公主殿下般打扮精美的浅发女人,只忽然抬手捂着自己的脸,发出了一声尖叫,就这样转身朝着舞池外飞奔逃离,像是在远离自己的难堪。
-
舒窈跑得实在太快,令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司徒锦刚才所有的视线都被迷雾所笼罩,听见已经彻底唱到尾声、音调都变得更加高昂的歌曲,想到刚才雾起时似乎朝自己围来的许多影子,都在雾气消散时一同退却,神色变得若有所思。
她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这几天隐在各种外套长袖下,始终没有变化过的一只手镯配饰,看到那些像是木偶一样被定格了动作的游客们,忽然觉得这地方诡异不已。
虽然不知道在刚才的短短时刻里舒窈经历了什么,她却很快跟着追了过去。
临走前,她对蔺然道,“先去找杳杳,找到她之后,你们俩就回房间待着,别再出来了。”
然而从来被她当作是黏人精、身影和视线都时时在舒窈身上的蔺然,却在这时一反常态地并未先选择走出舞池,而是就这样直直朝着还被留在中央的木青走去。
随着她步伐接近,脚下被四散灯光晃过的影子变得愈发浓郁,像是即将掀起一场风暴。
直到刚才见到那些猎物出现又消失,联想到前些日子在海底被召唤的那条深渊裂缝,还有这个从第一眼见到就觉得厌恶、像是被基因牢牢记住的宿敌木青……
关于这艘船的所有迷惑,都在此刻解开。
原来真的有像她一样的存在,从深渊里出来了。
蔺然如此清晰地想着。
“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了吗?”比起她迟来的愤怒,木青心情却很好,尤其是想到刚才在自己面前发生的那场犹如魔术般的杰作,她便喟叹着半敛着眼眸,出声道:
“不过,现在就想找我的茬吗?”
“如果我是你,可不会放心任由那样的宝贝在这艘全是怪物的船上乱跑啊。”她笑意盎然地提醒这个总是喜欢单打独斗的家伙:“因为宝贝这种存在,总是要看得紧一些,以免被人一不注意就抢走,你说呢?”
……
此刻。
两只怪物话题中央的“宝贝”,却并未出现在船上任何危险的地方,甚至也不知道朋友正在想方设法找到自己。
自从逃离了舞池,舒窈就一股脑跑回了房间里,将自己埋在了沙发上那层千鸟格的薄毯下,像是一只连触角都伸回壳里,只想躲在安全屋的小蜗牛。
她静静地就这样趴着,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思考,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得了精神病,也不去想刚才尖叫离开之后,在别人眼里自己会是什么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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