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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活本来不该是这样不幸。
司徒锦看了几眼那份资料,从冰冷的叙述性语言里,读出这个小姑娘人生经历的诸多剧变,甚至也隐约猜出她从怎样的天堂坠入地狱。
她出生之后, 她的母亲本来不信任何宗.教,但想到有些地区将她的病症视作魔鬼的象征, 排斥她这样的异端,所以不知是为了替她赎罪,还是愧疚于自己和另一半的基因不好,带给她这样糟糕的生命历程,竟也从此有了信仰,求遍神佛,想要她往后的一生能够平安顺遂。
直到她的家庭如诅咒里的故事一样破碎,她的命运也颠沛流离,最后连那些苦痛都被模糊,只有伤痕累累的灵魂将疼痛铭记,在每个深夜里,疼得她反复抓下鳞片与血肉,试图看清楚自己身体更深处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
……
司徒锦随手将那份资料丢进了碎纸机里,看着机器无情地将这沓A4纸切成碎片,却还不够,又让人将剩下的碎屑都烧了。
火光在明亮的阳台点燃时,她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与“楚宛”的那场追逐战。
虽然原因非常乌龙,她本不该是被这只怪物瞄准的猎物,只不过因为一个很容易被人误会的“公主殿下”称呼,就阴差阳错为朋友顶了灾。
当然。
这也很正常。
毕竟锦衣玉食,又衣着首饰华丽的她,更像是童话里高枕无忧,出身优渥的公主,并且她最终也等到了朋友义无反顾的营救。
不过司徒锦更喜欢当女王,或者是王后。小时候她读《白雪公主》的故事时,一直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王后会如此相信魔镜的话,也会那般在意美丽容貌,毕竟拥有权势的人都清楚,美貌在这个圈子里,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而没有刀刃庇护的美貌,就像是没有荆棘的玫瑰,也像是资料上失去父母之后,连失踪都悄无声息的这个小姑娘。
现在局面再度翻转。
凭借运气,先躲过了楚宛、又躲过了游轮上被怪物降临的林静姝和那群被召唤的水母。
她还能幸运多久呢?
至于已经不幸变成美人鱼,失去亲人、也仿佛不记得人类时期记忆的【寄生种】,则成为了拥有力量,能够在这场灾难里,暂时居于上游的支配者。
命运会不会再度无情地翻覆呢?
司徒锦不知道。
但她确定,自己要成为永远居于高处的那一个,还有她养在池子里的这条人鱼。
如同她警告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佣人时说过的话,哪怕她只是一条普通的鱼,但只要进了司徒家,被她认可了,那也是她养的鱼。
从前如何她不管,但以后她不会再让对方再度被拽入命运漩涡和低谷。
-
火舌将那份过往的美好与痛苦都舔舐成灰烬。
司徒锦听见管家来汇报,说舒小姐手底下那位花鱼先生已经抵达了别墅,她便让人将他迎进来,同时起身往电梯那边走。
在她抵达的时候,池子里的银色人鱼像是早就听见动静,往常该是躲在池底、避免与来往的人群相对,这次却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冒出半个脑袋,那双异变成深蓝色的眼睛就这样看过来。
怪可爱的。
司徒锦如此想着,又觉得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也是一种幸运。
她便慢慢走到池边,半蹲下来,对始终不曾逃离的那条人鱼说道,“怎么现在不躲我了?”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在她身上转了好几圈,过了会儿,鼓起腮帮子,银发美人又毫不犹豫地没入池子里。
甚至还掀起一点水花,刚好像水雾一样落在她头上肩上。
已经能够从她的一些小动作里读懂她心情的司徒锦:“?”
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不高兴了?
她略有些茫然,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打扮,也没看出来是哪一样不受对方的欢迎。
也正是在这时,有些轻快的脚步声从电梯里走出来,并且很乖觉地停在远处,“司徒小姐,您好,我是花鱼,组长委托我过来看看您这里的情况。”
他已经被舒窈叮嘱过关于这条人鱼的诸多事宜,所以在司徒锦同意之前,绝不会靠近池子。
司徒大小姐转头看了眼花鱼,又看回到水中吐泡泡的人鱼,有些无奈地扬了下眉头,然后重新对水中的她说道:
“我知道你听得见,现在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刚才那个帮你找回珍珠的美女,就是我的朋友,她找了人来帮你,你要是想永远生活在这个水池里呢,那一直躲着也没有关系,我会每天尽量抽出闲暇的时间来这里陪你。”
“但是,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我有很多的地方要去。”
“如果你也想要拥有更多的自由,想要不光是被豢养在这个池子里,那你要不要考虑接受他的帮助?”
“当然,在你尝试的过程中,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你要是感到害怕或者不开心,都可以随时告诉我。”
她说完,就让人送来点心,请花鱼在旁边的桌椅旁坐下,自己也过去跟着喝茶吃点心,绝不回头给人鱼施加任何压力。
……
花鱼倒是没她那么自在。
因为好奇,还有对这些拥有特别能力的【寄生种】的警觉提防,几乎在泳池水面波纹漾开少许涟漪时,就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
然后被精准地泼了一脸水。
而坐在他旁边的司徒锦手里的蛋糕,连一滴水都没沾到。
花鱼:“……”
司徒锦无奈地放下叉子,起身走过去,银发美人将下半张脸沉在水里,吐出咕噜一个泡泡,忐忑地看着她。
见她胆子好像比之前大,司徒锦慢慢地伸出掌心,朝着她探过去,直到最终意外地碰到她的脑袋时,也没有被躲开。
司徒锦自己都怔了下。
差点忘了本来要说的话。
然后才试着很轻地揉了揉手底下潮湿微凉、质感却非常独特的银发,随后就克制地收回了动作,很轻地说道,“好啦,你看,我没有带武器,也没有伤害你,他也是一样——”
“在他没有做出让你害怕的动作之前,我们就保持戒备,不要主动攻击,好不好?”
意料之外的温暖让鱼类本能并不习惯冷水的人鱼下意识地追逐。
在这些混沌的、数不清的时日里,美人鱼的意识也像是她被分成两部分的躯体,属于人的那一面和属于鱼的那一面反复撕扯,让她觉得在水里也不安,失去水更不安。
直到被这个人类的手掌覆在脑袋上的时候,她隐隐绰绰地觉得,好像曾经也有谁这样摸过她,是让她喜欢的,让她安心的感觉。
一半浸在冷水里,另一半能够触碰温暖,在这一刻达到微妙的平衡,让始终痛苦的、哀鸣沸腾的灵魂也在此刻停歇。
于是在对方收回手的刹那。
她鱼尾下意识地在水底一甩,借力托着轻巧的身躯再向上,让脑袋又一次顶到了司徒锦的掌心。
“……嗯?”
司徒锦敏锐地意识到她似乎很想要和自己亲近。
但在人鱼想要再度获得自主获得奖励的时候,她却眼疾手快地躲过了对方的动作,然后在那略微茫然的深蓝色眼瞳凝视下,笑眯眯地回答:
“刚才的事情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呢。”
“要选哪个?”
“先说好,选择接受花鱼的帮助,并且表现得好的话,可以一直摸摸你脑袋,怎么样?”
邪恶的人类对懵懂无知的美人鱼循循善诱。
并且最终。
不出所料地让对方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了她喜欢的抉择。
-
但这也仅是第一步。
花鱼的教导有些过于意识流,他只能模糊将自己从人变成【寄生种】的未知感觉说出,并且将自己当时从游轮海难中非常高超的游泳技术归为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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