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驸马何日还乡(96)
作者:兰振 阅读记录
由是,三人在前厅说一回话,英都便推说吃了药身子困乏,岳昔钧顺势告辞,携着谢文琼正往屋外走,便见伴月匆匆跑来,面色焦急。
谢文琼问道:“何事惊慌?”
伴月瞧了岳昔钧一眼,欲言又止。
岳昔钧会意,笑道:“前面花开正好,我去瞧瞧。”
谢文琼道:“你先行一步,我随后便来。”
岳昔钧颔首前行,伴月见她走得远了,方道:“殿下,我瞧着有几位夫人在收拾细软,恐怕是生了甚么事端,要逃了。”
谢文琼平静地道:“我当是甚么大事,却是这等小事,有何可大惊小怪的?”
伴月道:“她们要走,却不知会我们,岂不是……岂不是不将殿下放在眼里?”
谢文琼道:“我和她们非亲非故,不过是客居,何必要知会我们?”
伴月迟疑道:“那驸马……”
谢文琼道:“天下无有不散的筵席,彩云易散琉璃脆,常态矣。”
却只听屋中空尘出言道:“阿弥陀佛。”
原来,谢文琼和伴月正在空尘院中交谈,空尘恰巧听见,长身出了门,合十道:“谢施主谅我无心听闻。”
谢文琼也合掌还了一礼,道:“是我等打搅了师太清修。”
空尘道:“施主言重了。我本不该插手施主之事,只是闻听施主方才所言,有一言劝告,施主听罢也便忘了罢。”
谢文琼道:“师太请讲。”
空尘道:“有情皆苦海,情深则不寿。”
谢文琼与伴月所言的话中,虽有释怀之意,却无释怀之心,空尘心窍通透,自然是听了出来的,方出言指点。
谢文琼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太指教。”
空尘又合掌一礼,道:“善哉善哉。”
空尘心知,谢文琼苦海痴缠,是三言两语开解不了的,恐怕只有切身切肤,方能参悟了透,孽波回头。
然而,人世间的凡夫俗子,哪个不是如此这般?
空尘便是说到舌干唾尽,也救不了这许多的情苦恨难,她深知点到为止之理,恰如菩萨杨枝一洒,甘露几点而已。更何况,又有那不信神佛者,乐于情爱挣扎,自中别生乐趣,空尘又如何能懂?故而她瞧出谢文琼有不悔改之意,却不再相劝,默然回屋中去了。
伴月却不在意这些,只问道:“殿下,既然她们要走,我们何不也动身?”
谢文琼反问道:“动身却往何处去?”
伴月脱口而出道:“自然是回京。”
谢文琼极目远望,淡淡道:“天高地广,何处去不得,为何要回京?”
伴月立时改口,道:“是奴婢擅专了,殿下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谢文琼道:“这恐怕由不得我罢?”
伴月心中疑惑,不知为何谢文琼刚言过“天高地广,何处去不得”,却又说由不得自己。她试探道:“奴婢斗胆,敢问殿下这是何意呢?”
谢文琼将目光掠至伴月面上,问道:“我来此处之前,曾经问你,我待你还算宽厚罢?你可还记得当日如何作答?”
伴月道:“奴婢答,殿下待我是极好的。”
谢文琼道:“我待你极好,恐怕你却不以为意罢。”
伴月惶恐道:“奴婢不敢。”
谢文琼道:“好个不敢——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任你诳瞒么?”
伴月立时跪下,连声道:“殿下,冤枉。”
谢文琼瞧也不瞧,只道:“冤是不冤,过后便见分晓。”
谢文琼并非糊涂之人,她心中清楚明白,自己和岳昔钧当中横亘这上一辈的恩怨,六娘口中说甚么放下了,却也不过是做戏而已。既然是做戏,便是料定谢文琼和岳昔钧二人不会长久,便是另有主意。
岳昔钧和娘亲们要走,自然是与这上辈恩怨相关。早不走、晚不走,偏偏此时慌慌张张、匆匆忙忙要走,那便是变故陡生。何种变故要瞒住明珠公主?自然是与皇家有关。
既然与皇家有关,便是那边有人得了信。如何得信?自然有人传信。何人传信?谢文琼吩咐伴月约束手下人,不叫行踪泄露,那么传信之人不是伴月,便也是伴月御下不严,该当过失。谢文琼如此责问,她并不冤。
谢文琼本还觉许不是伴月本意,出言试探一番,却有了八|九分把握——若是底下人擅为,以伴月的性情,自然是担了罪责,自甘认罚。但伴月却是喊冤。这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谢文琼只觉心寒。
残春落红中,谢文琼独立树下,满目花开盛极后的凋败,分明近处便有人,却觉茕茕一身,天地之间苍苍茫茫,孤身而来,行了廿载,见金殿玉楼,坐象舆宝车,冬雪春消,冰化无痕,身旁来来去去、去去来来,到如今仍旧两手空空、孤影孑孑。
——没缘法,转眼分离乍。
第85章 岳昔钧决绝瞒天地
谢文琼终于瞧了跪在地上的伴月一眼, 不喜不悲地道:“起来罢。”
伴月犹豫一瞬,终是不敢再多言,便默默起了身, 垂手站在一侧。
谢文琼只当她不在, 阔步追上岳昔钧。岳昔钧近几日已然可以脱了轮椅, 拄拐而行,不像往日那般行几步便要坐下歇息。
岳昔钧正在望胡蝶翻飞,面上倒是一派悠然闲适之色,全不见“兵临城下”的焦急迫切之颜。
谢文琼在岳昔钧身侧站定, 道:“这胡蝶倒是无忧无虑。”
岳昔钧道:“怀玉有忧虑?”
这是明知故问。
谢文琼道:“人生在世, 自然有些不如意之事。”
岳昔钧道:“这是正理。料来是我不能解忧,也不能分忧之事了。”
谢文琼道:“何必解忧, 何必分忧。”
岳昔钧笑道:“是我不如怀玉通透了。”
谢文琼不语。
二人静立,双双瞧着那一对胡蝶上下扇翅, 不知是梁祝所化, 还是朱陈相亲,彼此伴飞。
岳昔钧伸指去,那双胡蝶中的一只竟然停驻在了指尖, 而另一只绕飞不止,却不肯栖息。
谢文琼瞧得有趣, 便也伸出一指来,并在岳昔钧指侧,那翻飞的胡蝶竟乖乖顺顺落在了她的指上。
谢文琼道:“这胡蝶倒有灵,肯亲人。”
岳昔钧道:“正是,煞为可爱。”
那双胡蝶在二人指尖停驻几息, 轻振翅翼,绕着谢岳二人之身飞了一周, 颇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终是谢文琼挥了挥手,道:“走罢。”
那双胡蝶才远飞开来,弯弯绕绕往前飞去,飞过树荫,飞过花丛,飞至马头——
马上的人伸手一挥,那胡蝶便被劲风扇得彼此相离,晃晃悠悠分道扬镳了。
谢文琼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那双胡蝶,这时也看清了当下情状。
一匹高头骏马立在一丈之外,马后是一驾车舆,车舆之侧有马匹护驾,马匹上侍卫提刀,马蹄旁是刚砍落的树木——乡间路窄,这是开道。
谢文琼的目光凝在当先那匹马上之人身上。
谢文琼缓缓开言道:“皇兄怎来此?”
马上的太子谢文瑜不答,只往下一耷眼皮,冷硬地道:“皇妹过来。”
谢文琼道:“此间乐。”
她引了“此间乐,不思蜀”的前半句,却言至意尽。
谢文瑜的面色不甚好看了。
正在僵持之间,那辆车舆的帘子被撩开,一位宫娥下了车,伸手搀一位贵妇人出了舆驾。从旁的侍卫各个连忙低头翻身下马。太子回头瞧了一眼,也下了马来。
那妇人不是旁人,正是皇后。
谢文琼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显,恭恭敬敬行了礼,道:“母后怎也来此?”
岳昔钧在旁拄拐躬身,随了一礼。
上一篇:傲娇上司是我养的奶黄鸭
下一篇:这条龙又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