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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何日还乡(115)
作者:兰振 阅读记录
山间微风告诉她答案——一无所有。
那日,谢文琼身处十数人当中,却觉得被巨大的孤独所淹没。这孤独是千山鸟飞绝,是断雁叫西风,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谢文琼忽然就觉得很累、很累、很累。
快快结束罢,她想。于是,她站出来,以身做结。
那时候,她有一瞬间是怨岳昔钧的。她怨岳昔钧不能同生共死,偏偏要推自己走,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可是后来,她都不怨了。
因为她发觉,这世上熙熙攘攘,过客来去,同床异梦,两心难同,是太过正常的事情了。
正如她如今行走在熟悉的小道上,却觉得这里不再是家,生出些陌生和荒唐来。
谢文琼在皇后宫中见到了父皇和母后。她请了安,落了座,问了父皇母后可有受惊。
皇帝道:“宫中倒并不乱,想来乱臣贼子的手还没伸这么长。”
谢文琼道:“此事当真是大皇兄同三皇兄所为?”
皇帝叹了声气,道:“多半是了。”
谢文琼望向皇后,道:“母后,皇兄没事罢?”
皇后道:“他倒好,你怎样?”
谢文琼摇摇头道:“儿也好。”
皇帝道:“我听说,叛乱时,你在沈府?”
谢文琼自知瞒不过去,便道:“是,终温恰巧邀我吃茶。”
皇帝道:“她家有个戏子,打伤了金吾卫?”
谢文琼道:“儿正要提此事,那些金吾卫乃是叛贼,险些伤着儿及沈丞。”
皇帝道:“你先莫要为她邀功,我怎听说,此人同驸马有几分相似,还都是跛子?”
谢文琼道:“天下之大,有些巧合,总是正常的。儿既然已经立誓不见驸马,又怎会自毁诺言,失信于人。”
谢文琼诳语打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她并非没有愧疚,她迫不得已。
皇后道:“这也罢了,皇儿多半不知,那金吾卫嫁祸你皇兄之事罢?”
谢文琼问道:“何事?”
皇后道:“沈丞送来的金吾卫,被哑了嗓子,断了手筋,用血书了一个‘大’字。已经有人议论纷纷,说是‘太子’二字未曾写完了。”
谢文琼心下一凛,此事她并不知晓,但也知其中利害。
谢文琼道:“定然是有人嫁祸。”
皇后道:“不错,但是此人出入沈府悄无声息,恐怕是内贼。”
谢文琼道:“母后难道是怀疑……那位武旦么?”
皇帝道:“除此之外,你说说,还能有谁?端阳楼船假驸马之事本就人心惶惶,此人嫌疑又大,恐怕居心不良。”
谢文琼心神一转,道:“既然如此,何不将其抓起来,细细拷问?”
皇帝道:“因为朕在等你。”
“等儿臣作甚?”谢文琼道。
皇帝道:“你在沈府不出,若是上门抓人,你再讲些甚么她护驾有功,大理寺如何能扣人?”
谢文琼如冷水浇头,她本以为父皇无暇顾及此事,方先来求情邀功,没想到恰中调虎离山之计——岳昔钧此时恐怕已经入了监牢了,若有皇帝谕书,沈丞也保不下她。
谢文琼险些霍然起身,但她也知自己不能表现出过于在意,便暂暂按捺住焦急,饮了口茶,道:“父皇说笑了,儿臣但听凭父皇与母后安排,怎敢阻拦大理寺抓人?”
皇帝道:“如此便好,你陪你母后说会儿话罢,朕还有要事。”
说罢,皇帝往前朝而去,谢文琼恭送。谢文琼同皇后心不在焉地说了会儿话,便传了膳。一顿膳吃得没滋没味,谢文琼推说饭后困乏,要去歇息,但她出宫的路走了没几步,便被宫娥拦下。
宫娥恭恭敬敬地道:“请殿下随我到偏殿歇息,娘娘吩咐我等服侍殿下。”
谢文琼瞧了一圈,皆无熟悉面孔——她被软禁起来了。
殿门掩上,一炉香烟气袅袅,让谢文琼想起了昨日烽烟。这次叛乱,内中必定还有谢文琼不知的蹊跷,否则何必在驸马处大作文章,在公主处如临大敌?
谢文琼闭目养神,却难以心静,只得打坐低声念起经文来。
第103章 绝情词未含绝情意
谢文琼入宫后不久, 岳昔钧就被吵醒了。
她睁眼便见门外立着数人,沈淑慎神色紧张,向岳昔钧使了个眼色。
岳昔钧将目光移向带刀佩剑的大理司人等, 道:“这是做甚么?”
有人亮了令牌, 道:“大理寺奉命带疑犯汤世琴归审。”
岳昔钧笑道:“押便押, 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她从容起身,系上外衣,道:“走罢。”
“上枷。”有人取了枷锁来给岳昔钧戴上,岳昔钧从沈淑慎身侧行过, 沈淑慎欲言又止, 捏紧了手中帕子。
一路押至大理寺监牢,岳昔钧被架着, 随着狱卒行至牢门前,不由笑道:“我还当是甚么吃人的地方, 也不过尔尔。”
押送之人喝道:“少废话, 否则叫你见识见识大理寺的水牢!”
岳昔钧道:“实不相瞒,我原本以为是要去水牢的。”
押送之人将岳昔钧往牢房中一推,吩咐狱卒锁上了门, 并未回答岳昔钧那句话。岳昔钧也不以为意,拖着左腿靠墙缓缓坐下, 这墙发霉泛潮,散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恐怕牢房中虫鼠亦定少不了。
岳昔钧垂眸想道:我倒是无妨,只不过咬死不认,除却一条性命, 又能奈我何?只是既然锁了我,不知公主那厢如何, 可是生了变故?沈家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了,恐怕还要想个法子平事端才是。
岳昔钧来时已然瞧过,左右牢房并无狱友,因而她独自坐此,颇有些无聊。岳昔钧高声唤了两声狱卒,却无人应答,也只得作罢。
饭食倒是供应,却仍旧是披枷带锁地吃了,艰难非常。
翌日,有人提审岳昔钧。岳昔钧随之来至大堂之上,才知乃是大理寺卿霍天韵亲审。
霍天韵劈头便问道:“罪民汤氏,假冒皇亲,打伤金吾卫,搅动民心,认是不认?”
岳昔钧道:“草民不认。”
霍天韵掷下一枚令签,道:“打。”
岳昔钧知晓这杀威棍定然躲不过,淡然受之。
十棍打毕,岳昔钧双腿全然无了知觉,勉强跪在堂下,背脊仍旧如剑般笔直。
霍天韵道:“认罪否?”
“草民不曾做下这等事,如何认?”岳昔钧道。
霍天韵道:“好,既然你不认,那本官问你,你同沈家是何关系?”
岳昔钧道:“草民不过是沈家请来唱堂会的。”
霍天韵道:“堂会唱罢,为何不走?”
岳昔钧道:“沈家体恤草民行走不便,特留下养伤。”
霍天韵道:“既然是养伤,为何四处走动?”
岳昔钧道:“不曾四处走动。”
霍天韵道:“有人见你同沈家小姐出城门,有此事否?”
岳昔钧道:“天下有几个相像之人,也不稀奇。”
霍天韵道:“好个不稀奇,你这是说,你同驸马长得相像,也不稀奇?”
岳昔钧道:“草民未曾见过驸马,不晓得她老人家长甚么样子。”
霍天韵道:“你不认得,沈家人总该认得。他们指使你做了何事?说!此时交代,你也少受皮肉之苦。”
岳昔钧笑道:“他们不曾指使草民做甚么。”
霍天韵还要再打,一旁一位师爷上前,附耳低声道:“大人,这般油盐不进之人,刑罚无益,我有一计,定叫她乖乖交代。”
霍天韵道:“你有何计?”
那师爷道:“大人若信得过我,将此人带至牢房,我与她单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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