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影：这一个月你们两说话吗？

清寒：说，比较少。

魏清寒说话的声音永远波澜不惊，低着头摆弄着茶叶，肖黎影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看不到她眼底的灰暗。

黎影：为什么不开灯呢？也不拉窗帘，对眼睛不好啊。

清寒：她不喜欢太明亮的环境，如果她下楼我会先开小灯，要是灯很亮她就不会下来了。

黎影：我希望你别瞒着我。

清寒：嗯？

魏清寒轻笑出声，拿起刚煮好的水给茶过了一遍，之后才把茶叶冲好，又拿了新的杯子给肖黎影也泡了杯茶，剩余的水全数倒进了保温壶里，端着给肖黎影泡的茶走到她面前，脸上的表情和下午的也没什么不同，至少，她不愿意表露。

清寒：我瞒你什么啊，饿不饿？

黎影：来，坐这儿，咱谈谈。

肖黎影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顺便往旁边挪了点，魏清寒眼皮轻轻一抬，原本蹲在地上的她撑着茶几就坐到了肖黎影边上，翘起腿斜着身子轻笑着看着她。

清寒：哟长大了哈，以前叫你跟我谈谈还，害，不谈哦，有什么好谈的哦，我没事儿，嘿你个小屁孩儿。

魏清寒的语气略显轻松却还是带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沉闷，这种刻意的语气肖黎影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才不想理会魏清寒没抓住时机的调侃。

黎影：是是是，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所以跟你谈谈我妹妹的事儿。

肖黎影单刀直入的话让魏清寒的眼里忽然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肖黎影看得清清楚楚，但不想给她逃避的空间。

黎影：怜影怎么说也是我妹妹，这些事你总得跟我说清楚吧？她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啊，我们不是人啊？

清寒：说什么呢，说这么严重。

魏清寒轻轻一笑，笑得勉强，笑得无力，仅仅是勉强把脸皮抬了一下，顺手还给了肖黎影一个爆栗，肖黎影习惯了，摸了摸被打红的额头，不跟她追究。

黎影：我今天说了那件事之后她什么反应？

清寒：他们找上门的事儿？

黎影：啊，还能是什么啊。

清寒：没什么反应，最近她一直都这样。

黎影：那样，你总得说得详细点儿吧？

魏清寒抿了抿唇，轻声叹息，身子往后一靠斜着靠在了沙发背上，眼睛看着对面关着的电视屏幕，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清寒：寡言少语，不爱笑，安安静静，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怎么上网，对什么事情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关心。

黎影：她还有生活自理能力吗？

清寒：有啊，就是时间不规律了，她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嘛，你也不是不知道。

黎影：还有别的不好的事情嘛？

清寒：就，睡眠质量很差吧。

黎影：怎么个差法？

肖黎影原本不喜欢这样打破沙锅问到底穷追不舍，可现在她知道哪怕魏清寒暴躁也要问个明明白白她才好知道该怎么做，现在的肖怜影已经慢慢切断和外界的联系，魏清寒又一味地迁就着她，被她牵着鼻子走。她走向深渊魏清寒也会不顾一切跟着她走，甚至也不会拉她一把，而是和她一起堕落，一起沉入无尽的黑暗中。

清寒：有时候很难入睡，有时候坐会儿不动几分钟就睡着了，睡得也不好，天天晚上做各种各样不重复的噩梦，感觉一直半梦半醒，要么就醒不过来，要么就五分钟也能醒一次，半小时也能醒一次，每一次都是吓醒。

魏清寒说这话时闭着眼睛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僵硬的脖子让她转个头都觉得困难。

黎影：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清寒：没有，她什么都不告诉我，表面上正常的很，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干活干活，就是反应有时候比较慢，经常心不在焉的。

黎影：那你怎么知道？

清寒：每天晚上不怎么睡啊，就看着她，她好像有幻听吧，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这样，反正经常和不存在的人说话，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幻听啊，还是说梦话，不过她以前也不会说梦话，睡觉的时候老老实实，昨晚什么姿势起床还是什么姿势，乖得很，啊，说到乖。

黎影：嗯？

魏清寒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在电脑上点了几下，把一个早就做好的文档发给了顾升，然后点点鼠标关闭电脑，把屏幕用力压了下去。

清寒：她最近实在太乖了，乖到像没主见一样，你知道吧，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就是，不想影响到我，不想给我添麻烦。啊我特么都快烦死了，问又不敢问她，看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难受的要死。昨天，不，今天一早吃早饭，她因为月初的撞狗仔车的事情跟我说话有点儿冲，我知道她是担心我，我当时也有点烦，跟她吵了几句，她连吵架都想法都没有，你看，她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也不想做。

黎影：不是无欲无求，而是直接对任何事情都不抱希望了对吧，无望。

清寒：嗯。

魏清寒满脑子都是肖怜影的事情，哪里有闲心顾及自己，可肖黎影毕竟是局外之人，哪怕她再着急也不会如当事人一般困在迷局里，她的想法一针见血，那种刺痛感让魏清寒哑口无言。

黎影：你忙着照顾她，觉也睡不好，每天围着她转，满脑子都是她的事情，迁就她的一切，摧残自己的精神，跟着她一起变得越来越焦虑。你不知道睡不好心情也会跟着不好吗？你不知道长期无法放松最终会导致脾气变得更差了吗？你根本都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去思考别的事情，把自己困在这里，你以为你在迁就她，其实根本就救不了她。你和她吵架是第一次吧，我记得她和我说过你们不吵架？

清寒：嗯，我们，算是第一次争锋相对吧，嗯，是第一次。

黎影：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吵起来？因为没有人肯退让肯理解肯包容，对吗？

魏清寒被肖黎影一针见血的话说的一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一直坐在楼梯口听着的肖怜影却抱紧了脑袋。

对啊，她的冷静，她的亲密，她的笑容，她的淡然都是装出来的，装得很刻意却由此露出了更多的马脚。她睡得不好，精神很差，很疲惫，魏清寒就只能跟着她累。她以为的不去麻烦就是到最后依然拖着魏清寒一起下水。她明知道之前魏清寒的压力很大，又在忙着电影后期的事情，加之之前乱七八糟不省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些她都自己扛下来了，然后，自己就变成了她现在最大的负担。

她想和魏清寒并肩而行，她想变成魏清寒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她想变成魏清寒的后盾让她随时都能放心睡着，可到底呢？结果又是什么？结果是她拼了命跑了这么长时间依然在原地踏步走，结果是她追了这么久连魏清寒的背影都看不到。

不能分担还要变成她的累赘，肖怜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分明她深爱着魏清寒，魏清寒也一样深爱着她，分明在杀青宴之前她们还能好好说话，分明那时候还很期待见到她，可走到现在，冬天都还没过去，她们之间就隔着一座山，魏清寒也被她折磨得疲惫不堪。

这一刻的肖怜影忽然觉得好累好累，累到窒息，累到连活着都很觉得很沉重，很疲惫。

第232章

魏清寒踏上楼梯时就发现不对劲，这些日子里以来二楼的灯几乎从没打开过，可她走上楼梯时却发现二楼亮着灯，方才肖黎影上去了不足十分钟又下了楼，魏清寒心里一抖抓着扶手长腿一迈冲上了楼。

许久不拉开的窗帘拉开了一半，魏清寒打开书房门时意外见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人，打开自己房间门时才见到在里面叠衣服的肖怜影。

清寒：你，你怎么在这啊。

魏清寒走到肖怜影身边坐下，又觉得她大半夜叠衣服的动作很奇怪，甚至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急忙拉住肖怜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