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手机看日子，今天是除夕没错，那今天这顿是年夜饭没错。

第三位敬完酒坐下，餐桌上好不容易说笑几句，陆临意都没想好要吃什么菜。

又一人起身，和刚刚一样的架势给陆临意敬酒。

陆临意刚刚那碗汤还没喝完，她把碗举起连新年快乐都不说了，象征性地喝一口。

陆临意喝汤一小口一小口抿，一圆桌的人酒敬完，刚刚盛的一大碗刚好见底。

她不知道吴博峰家里有没有餐桌上不能玩手机的规矩，也懒得问，旁若无人地打开手机，适当礼貌地在桌子下给吴悠山发消息。

陆临意：【未成年不许喝酒】

陆临意没等几秒收到吴悠山的回信。

吴悠山：【你的胃还难受吗？】

陆临意：【好多了】

她还想发消息，又人叫她：“姐，我敬你，新年快乐，越来越年轻啊！”

陆临意勉强摆出笑，又抿了一小口汤。

轮到陆临意左手边第一位，他坐着敬了一圈，轮到陆临意站起身。

陆临意继续端起碗，这一位有些不乐意了。

“就是我哥坐这，他也得喝一两杯酒呢。”

陆临意张嘴就来：“我刚刚做完胃切手术，医生不让我喝酒，说是会进icu，大过年就不给大家讨不吉利了。”

那人一脸怀疑：“真的假的，怎么没听我哥提。”

陆临意：“我让吴博峰别说，要给你看看疤吗，现在还封着胶带呢，我这动作一大还会出血……”说着就要撩衣服。

旁边年纪比她大很多的姐姐按住她的手：“吃饭呢。”

陆临意收回手。

直到所有人都玩完这场敬酒游戏，陆临意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场，这一顿年夜饭吃得她身心俱疲。

她椅子已经往后拖了半米，就要站起来。

一个明显喝得有些醉的人先她一步，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走进隔壁厢房。

陆临意环视在座的大人，脸上全是习以为常。

隔壁厢房是那群和吴悠山一般的孩子。

更小的坐在厨房，有保姆带着。

没多久端着酒杯出去的人回来，领着自己儿子。

他一拍儿子肩膀：“儿子，来给大家拜个年。”

那男孩看着十七八岁，带着眼睛看着很斯文，吉祥话兴许是提前背过说得尤其流畅。

背完，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

他爸爸欣慰一笑又拍拍他的背：“单独敬你大伯母一杯。”

男孩看陆临意一眼，点头倒酒。

陆临意浑身不适地看他又重新说了一套祝福词，再把酒倒进嘴里。

喝完酒他凑到他爸爸耳边说了什么。

陆临意推测是在问自己能不能离席。

那个醉醺醺的男人笑着拿走了自己儿子手里的酒杯，推了他一把：“去吧。”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陆临意不知道见了几个小孩，直到有人开始说：“悠山这孩子怎么还不来敬酒，这么不懂事。”

陆临意：“她还没成年。”

“也快了。”

27 ☪ 第 27 章

◎题名◎

吴悠山是那一桌最后一个没敬酒的人，她端着酒杯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看过屋子里的所有人。最后对上陆临意的眼睛。

这几个小孩的吉祥话都是提前准备的，就连吴悠山也是。

所有人都看着吴悠山，听她说完那段长长的祝福。

陆临意拿起没用过的杯子，倒了一杯奶。

她走到吴悠山身边，十分自然地换走吴悠山手里的酒。

桌上的亲戚见到那杯牛奶不知是恶意还是好心地提醒。

“悠山你好意思喝牛奶啊？”

“你几个弟弟妹妹都喝的酒呢。”

陆临意：“我待会有事找吴博峰，早点结束吧。”

她把从吴悠山手里换来的酒喝下，定睛看着吴悠山，露出今天晚上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吴悠山，新年快乐。”

吴悠山和她碰杯：“陆临意，新年快乐。”

她们两人说得小声，题名的祝福只有彼此听到。

放下杯子，陆临意出门。

这宅子里的房间多得是，吴博峰没有交代，管家也就没有给她安排房间，默认陆临意是要和吴博峰一起睡的。

她想回房间回不了，走到巷子里透气，在小巷前的连桥水沟上看着石壁两旁安装的灯光水雾。

吴博峰要她瞒着这个家里的人，她不能直接和管家说帮她清出一间房。

本来浑浑噩噩地得过且过就好了……

吴悠山来到她身后。

“看什么呢？”

陆临意：“看小桥流水。”

吴悠山：“这是沟。”

陆临意：“是吗？我说它是流水它就是流水。”

吴悠山凑近一些：“吴博峰找你什么事？”

陆临意眉毛上挑：“他什么时候找我了？”

吴悠山想明白了，“你骗他们的。”

两个人站在古巷流水夜色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所谓的天。

把身后的吵闹和酒气散在新年的灯火中。

有时候聊天就是聊一些没有意义的话，不一定真的想得到答案，只是想让对方多说一些话。

安静待着也不错，但听到吹灭寒气的话语总是更好。

吴悠山：“其实我和朋友待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喝酒的。”

陆临意：“我知道，怎么了？”

吴悠山：“你说，未成年不能喝酒。”

陆临意：“嗯。”

“我弟弟妹妹比我还小。”

“我知道。”

“他们也喝了。”

“嗯。”

“所以你其实根本不在意未成年喝酒这件事。”

陆临意眼睛里浮现笑意：“是。”

吴悠山：“但你给我倒牛奶了。”

陆临意：“你猜李白喝酒是为什么喝酒呢？”

吴悠山：“我不知道。”

陆临意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吴悠山认真地盯着她：“你是不是喝醉了？”

“当然没有。”

吴悠山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可你这里是红的。”

陆临意：“可能是因为灯笼是红的。”

吴悠山：“你就是喝醉了。”

两人安静下来。

面前的流水从一米长的小桥下流过，上游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小孩这么调皮，往里面倒了许多五颜六色的糖果。

数不清的彩色糖果漂浮在水面，顺着水流缓缓画一笔，身后跟着七彩的尾巴。

陆临意有些欣喜，自己居然在一方不大的水沟里，看见彩虹。

她拉着吴悠山蹲下，指给她看。

吴悠山拿出手机把面前这个笑得开心的大人和旁边的彩虹定格镜中。

她担心彩虹很快消失，没有调整参数，相机自动锁定陆临意。

按下快门，整张照片里只有陆临意是清晰的。

身后的灯光很温暖带着流水的反光，陆临意左半边脸的轮廓透着橙色的暖光，恰巧照亮了正在笑的嘴唇，身后的影子拉长让她像是浅淡适宜的水墨画。

她操作着手机，说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含义的话。

“刚刚我弟弟他们喝酒你怎么没拦？”

陆临意正摆弄着自己散落在地的裙摆，听见吴悠山的问题，停下动作。

“你以为我会拦吗？”

“我已经知道你没拦了。”

陆临意温柔地询问：“所以你终于承认我是个道德感并不强烈的大人了？”

吴悠山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就问了。”

陆临意点了点她的额头：“神才爱世人，我又不是神。我只是个普通人。”

吴悠山不说话，低下头看手机里的相片。

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普通人。

两人在外面待到吵闹的酒宴散场，满身酒气的人等在正厅，整个宅子安静下来。

家中保姆从房里跑出来，打破吴悠山和陆临意两人的氛围，喊她们进屋。

吴博峰休息够了出现在正厅，坐在供奉台下面，左手边放着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