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沅说不理她就不理她，一直到她们走进季清岚定的雅间，她再没和陆云霜说一句话。

两人姗姗来迟，陆云霜正要找借口和季清岚解释几句，生怕季清岚在此时调侃季清沅。

若如此，小公主的气性怕是要更大了。

只是她还没开口，先注意到雅间里多出的两个人。

雅间里不止季清岚一人，她身侧还坐着一个身着雪青色织金百褶裙的姑娘家，这姑娘眉眼生得柔丽动人，一派温柔端静之姿，一看就是京中的大家闺秀。

陆云霜看到她的一瞬间，脑中闪过一个画面——身着织金凤袍的女子缓步走到龙袍加身的季宣廷身侧，两人并肩站在金殿前，受百官朝拜。

孟书宁。

话本中的女主，孟国公府的嫡小姐。

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陆云霜面上不动声色。

只是她审视孟书宁的几眼，被身侧一直安静的季清沅注意到。

季清沅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有些微收紧。

“这是孟国公府的二小姐。”季清岚起身介绍。

孟书宁随之起身，她向陆云霜行了一礼，面上温柔浅笑：“今日金鼎楼人太多，我们来得不巧，幸而二公主愿意让我同坐此处，若有打扰，还望陆公子勿怪。”

这是季清岚定的雅间，季清岚同意，陆云霜自然不会有二话。

她回了个礼，“吃饭而已，何来打扰一说？孟二姑娘不必拘谨。”

两人客套完，陆云霜朝着季清岚身侧的位置而去，季清沅小步跟在她身后。

陆云霜将季清岚身侧的椅子拉开，她朝后道：“殿下，你坐这里。”说着她将一旁的椅子拉开，等季清沅坐下，她极其自然地坐到季清沅的身侧。

如此一来，陆云霜坐在了离孟书宁最远的位置上。

季清岚低头轻咳一声，压住了眼底的笑。

孟书宁则有些诧异地看向季清沅，她先前没有认出季清沅，这会儿季清沅摘下面纱，再加上那句“殿下”，她赶忙起身朝着季清沅行礼。

“是书宁眼拙了，竟然没有认出五公主。”

“不怪你，是我戴着面纱，你认不出很正常。”

雅间里多出孟书宁和她的侍女，陆云霜没再提关于练习箭术的事，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季清沅身侧。

心里想着该怎么哄人。

先前是她故意，小公主的唇瓣很软，有点像是那种白嫩嫩的软糯糕点，咬一口还会流出很甜的夹心。

她也确实咬过，在厢房里，把人困在怀中，很轻地咬过，更多的是缓慢摩挲，在她耐不住轻哼时，趁机钻入她的口中作乱。

也不知她是不是吃过糖，内里的汁水好像真是甜的。

毕竟是才过去没多久的事情，很难说忘就忘。

所以她才没忍不住，又碰了一下。

谁知这一下，就把人惹恼了。

金鼎楼是京都有名的酒楼，佳肴酒酿无数，如今又是秋日，正是吃蟹的好时节。

季清岚点了花雕醉蟹，加上金鼎楼的十几道名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还有一壶上好的桂花酿。

陆云霜和季清岚都能饮酒，但为了照顾季清沅和孟书宁，又点了梨汁。

陆云霜杯中的桂花酿香气不断上浮，梨汁与之相比，逊色不少。

季清沅看了几次桂花酿，也没鼓气勇气尝试一下。

她不知自己酒量如何，不敢轻易尝试。

陆云霜自然注意到了，不仅如此，季清沅是桌上唯一一个没碰醉蟹的人。

剥蟹这种事，一个不好容易弄脏衣服，季清岚不在意这些，孟书宁则有身侧的婢女帮忙。

季清沅不仅不吃醉蟹，她基本也不碰离她特别远的菜，只吃面前离得最近的几道素菜，吃饭的时候，脊背依然挺得很直，一举一动堪称完美。

就像她坐在马车里的那个姿态，时时刻刻，规矩恭顺。

陆云霜皱了下眉，她熟练地将盘中的醉蟹大卸八块，然后将拆好的两只醉蟹连着碟子一起推到了季清沅的面前。

她一点不慌，根本不怕被人看到。

低头轻声道：“赔罪。”

这个“罪”指什么两人都清楚。

季清沅吃饭的动作一顿，她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两只醉蟹，握着木箸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最后还是将碟子挪到了自己身前。

蟹肉蟹黄的味道鲜美，被花雕酒制成的汤汁浸过，更有其独特风味。

陆云霜低头，看见小公主眉眼弯弯，知道她爱吃，于是又剥了一只推过去。

在她准备剥第四只的时候，袖子忽然被人轻轻扯了扯。

“够吃了。”季清沅很小声地道，她怕被在座的另外两人发现。

陆云霜低低一笑，她指了指自己：“我还没吃呢。”

“啊。”季清沅赶紧松开她的袖子，脸颊一瞬羞红。

陆云霜瞧见了，心想果然爱脸红，难道她在别人面前也这样吗？

好在这次，季清沅脸上的红意消退得快，她吃完三只醉蟹，继续去解决碗里的饭菜。

刚咬一个青椒进嘴里，刺激人的辣味瞬间呛进喉咙，她忍不住轻咳出声，慌乱中随手拿了身侧一个杯子，想喝梨汁缓解一下。

谁知梨汁入喉，却是带着点绵甜的酒味。

季清沅将茶杯拿开一看，只见里面盛着的不是梨汁，而是酒香四溢的桂花酿。

酒……

这是……

陆云霜的杯子？

喉中的辣味让绵甜的桂花酿压了下去。

季清沅抬头，在陆云霜错愕的目光中，她缓缓眨了下眼睛，红唇轻启，舌尖探出舔了下沾着酒液的下唇，而后很诚实地赞道：“桂花酿，好喝。”

好喝到她现在有些晕晕的。

第6章

陆云霜刚倒满的一杯桂花酿，现下已大半进了季清沅的口中，杯中摇摇晃晃只剩一点酒液，香气不断弥散，愈发诱人。

陆云霜一时没看出季清沅有没有喝醉，她脸上没有红晕，目光也很清明，就是喜欢盯着她瞧，坐姿没有之前板正了，说话也似带着点吴侬软调。

“你，能喝酒吗？”陆云霜有些迟疑地问道。

“应该，可以吧。”季清沅缓慢点头，她只是觉得头有点晕，其余并无太大不适，且这桂花酒比她想象中要好喝多了。

她还以为这酒会像书中描述的那样，闻起来香，喝起来辛辣呛人。

不想这桂花酿尝起来甜甜的，回味悠长，让人不禁想要再饮一杯。

季清沅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伸出舌尖又舔了下唇，淡红的舌尖探出又缩回，她的唇上泛出盈盈水泽。

陆云霜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目光动了动。

“我还能再喝一杯吗？”季清沅小声问道，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眼巴巴地瞧着陆云霜，等她同意。

小公主求人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但其实她根本不用求陆云霜同意，她完全可以自己去倒一杯桂花酿继续喝。

陆云霜没有揭露这个事实。

她拎起白玉酒壶，在季清沅随之转动的视线中，无情地把白玉酒壶放得更远了，接着把盛着梨汁的玉瓶放到季清沅面前。

“你只能喝这个。”陆云霜直接斩断小公主的期望。

“啊。”季清沅失落地看向远处的白玉酒壶，她收回可怜巴巴的一根手指，捧着手中的瓷杯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试探道：“那我可以把这里面剩下的喝完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声音软软地请求着，一双闪着碎星的眸子眨了又眨，里面盛满了希冀。

被她这么楚楚可怜地盯着，陆云霜再说不出第二句拒绝的话，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自己的杯子，终是点了点头：“可以，但只有这一点了。”

“嗯。”小公主眉眼弯弯地点头，她珍惜地捧着瓷杯，开始小口小口品尝剩下的一点酒液。

陆云霜观察了一下，发现季清沅唇瓣贴着酒杯的地方，正是她之前饮酒所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