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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灵咒前传+番外(157)
作者:衡攸玥 阅读记录
安雅静坐在对面,捏起茶杯慢嗅茶香,轻轻啜饮了一口,一杯饮入,待桑邪再斟满时,又做了同样的动作,二人半晌无语。
一杯又一杯品着上好的茶叶,仿佛没有长安城之事,也从未出现过卓瑶的身影。
桑邪凝目看了她半晌,放下茶杯,“雅,你真沉得住气?”
“你不也忍了许久才问我这句话吗?”安雅面上浮起一层苦笑,无奈道:“我之前算过,这便是阮家的命,我又能如何?”
“可她是……”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顺应天命。”安雅放下茶杯,舒展着手指握住手中的白玉葫芦,“你应知晓,随意改命的后果是什么。”
“那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在她身上吗?”桑邪挑了挑眉,拿起茶壶倒满茶杯,“若你只是一普通人,不会算命亦不会看命,不知所谓天理循环,你现下还会如此吗?”
“不知者无罪。”安雅看着茶杯里泛起的白雾,目光悠悠,漫声道:“桑邪,我何尝不想以我一人之力去救阮家,无奈我不能……你跟我本不属六道,所以不能干涉六道中的命理循环,我既算出结果,就应接受。”
“你算的是阮家,而并非阮屏玉。”桑邪直言道,“你可算过这一劫,阮屏玉是死劫还是大劫呢?”
安雅抬起眉,“你晓得我……算不出。”
“雅,你在害怕吗?”桑邪一言道出了埋藏在安雅心里的恐惧,而这种感觉,她深有体会,就像现在,仍然不敢面对卓瑶一样。
因为她也怕。
怕与卓瑶走的太近,最后会忍不住亲手伤害她。
安雅微微一怔,抬眉见桑邪正直直的盯着自己,错开目光看向别处,闷声不语。
“或许这才是上天对你我真正的惩罚罢。”桑邪不以为然的朗朗一笑,“可活的如此憋屈,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桑邪。”沉默许久的安雅,坦然地迎视着她的眼睛,“我怕我救了她,反而是害了她,或许她只是有牢狱之灾。但若我救了她……或许……面临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好罢,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我去做的事,都与你无关。”
安雅看着已经起身的桑邪,心中已隐隐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讲的话。
“……卓瑶的心性我是知晓的,我担心她会做傻事,我不似你思虑总是这般周全,正如你所说,不知者无罪。”桑邪身量笔直的站在原地,神色淡淡的回望安雅,“我承认我怕见到她,但我不愿见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不能坐视不理。”
“桑邪……”
桑邪留意到安雅的右手一直收入袖中,走过去一把攥起,才发现安雅的右手因一直紧握已经发红,心疼的眉心紧蹙,“你呀,明明比任何人都担心她,为何你偏偏要强忍着!”
“因为我欠她的是一条命,我怕她会因为我的鲁莽,导致她生不如死。”安雅黝黑的瞳孔如同黑宝石一般,稳稳地凝在桑邪脸上,“正因是她,我才不愿见她受到任何伤害,但我怕的是,到头来伤她最深的人,害她最惨的人不是他人,正是我!”
“……雅!?”
“宿主与我们的关系十分微妙,一旦遇见便是毁灭性的存在。”一抹混杂着矛盾、隐忍、欣慰、忧伤、惆怅的笑容浮起在安雅的唇边,“就如你所说,这件事我根本做不到不闻不问,所以对卓瑶我才避而不见。我需要些时间去筹谋,不能强来……桑邪,这些你可懂。”
桑邪站在原地,朝着安雅微微点了点头,认真提醒道:“但这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客观来看待,或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例如……当年的丞相,现在的……”
“你是说?”
桑邪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不愧是最有心计的女人。
……
半月后天牢内,所囚禁的每个人,在迈过这扇门前谁不是声名显赫,体面尊贵,或许冤屈,或许埋怨天不眷顾,但若君要你死,你又怎敢多活?
身处在天牢的阮允,并不觉得害怕,毕竟在苗村他经历过最恐怖的地方。
无奈他心系家人,不知他们是否安好。
远处的栅门的铁链声响了起来,一听就知道有人在开锁,看守天牢的两个人听见响动,心里清楚来这里的,不是被提到此处的新人犯,就是来提人犯的大人,忙朝旁边的阴影处站了站。
门开了,先进来的是两个熟悉的面孔,天牢的两名主管,本以为他们来此提人,没想到二人快速站在两侧躬下了腰。
看牢房的两个看着进来的人直接哆嗦了一下,赶紧也朝墙边紧紧的贴了贴,因为随后进来的那个人实在不得了,是御史大夫季大人。
这位威严无比的季大人今日并没着官服,一身藏蓝长袍,捋着胡子满面笑嘻嘻的,对着他身后的人道:“安姑娘,里面请。”
对于这位安姑娘,看管牢房的几个人都有些惊讶,这位平日一向严谨的季大人为何会对这位安姑娘如此殷勤?而这位姑娘更是安之若素,只是对季大人淡淡笑了笑,步子仍是迈得不紧不慢。
在安雅扫过一间间灌浆而筑的牢房,不仅结实,还异常阴冷,只是犹豫自身的缘故,根本感觉不出。
走到转弯处,季大人提醒了一句,“安姑娘,阮允的监房,就在前面。”
安雅点了点头,朝里走过四五间牢房,来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外。整间牢房由标准的七尺见方所建,有悔悟重生之意,却无比幽暗昏黄。
顶上斜斜铁窗里,洒进一缕无比珍贵的阳光,光线中飘浮着无数灰尘,没想到当朝御医,也会有如此境遇。
“安姑娘,由于阮允是要犯,不能让您进去探视,我在外面等你。”季大人提醒完,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身在牢房内的阮允目光沉沉地看着安雅,苍老的眉目紧蹙,“你……安姑娘,你怎会来此处?为何季大人……”
“说来话长,早些年季大人欠我一个恩情,我便要他带我来此与你见上一面。”说着安雅从身上拿出纸笔递给阮允,“把你要写的都写下来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无奈阮允命理有此一劫,这是安雅无法改变的事实,换言之这便是命。
“玉儿她?”
“我还未去看她,但你已被定罪,恐怕她的日子亦不好过。”安雅沉了沉眉目,“我此来……便是为她而来。”
阮允一双本已垂老的眼眸突闪亮光,仿佛瞧见了希望,上前走了几步,双手颤抖的接过笔墨,执笔写了一封满满的书信递给安雅,“谢谢你安姑娘,这样老夫……便无遗憾了。”
“其实……”安雅眼底闪过一丝热茫,正因他是阮屏玉的父亲,也是阮屏玉常常挂在嘴边的父亲才会如此,“其实以我的能力,我可以救你们出去,但是我不能……因为天命难违。但希望你信我,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生不如死才最痛苦。”
“我懂。”阮允捋了捋胡子,哪怕身处在这样的地方,依旧有他独有的医者风范,“天命不可违之,老夫这一生见过无数生老病死,又怎会不懂这个道理,既然这是老夫的命,自然会接受。”
“不愧是阮御医。”安雅将这封信收好,“我会尽我所能,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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