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慢鸟先飞。”老头浑不在意岔开话题，“昨儿听说送进来一个人，抢救了好几个钟头给救过来了。”

“那么严重啊。”何汐揶揄，“你不说没人唠嗑吗，这从哪听的？”

“小邓告诉我的，说是个年轻姑娘。”老头看着前路又说，“骨癌。”

何汐伸手按电梯按键，随口接话，“那是挺遭罪的，骨癌好像到后面不仅骨头疼的要死，还特别脆，而且我还听过什么骨头得煮。”

她倒吸口凉气摇头，“听着都渗人。”

“可惜啊……”

电梯门开了又合，老少两人按照护士事先告知的病房号走去。

屋里三张床，一床正小声用收音机听书，三床背对着门口，像是在睡觉。

老人对充满生活气息的集体病房很满意，当即跟一床的病人打招呼。

何汐放下行李包留神时间，见快到中午，顾及到还有人在休息，于是轻声插嘴：“我去买午饭，一会儿上来。”

她走后，三床的病人突然睁开眼。

“何汐！”

正打算进电梯的人听到呼唤，下意识转身看去，难免觉得新奇。

“这点你来查房？”

“……对。”江卿月暗自松口气，低头转移话题，“买这么多吃的。”

“今天来看宋老头，陪他吃个午饭，正打算先给你去送呢，你自己拿走吧。”何汐边解释边举起单独打包的那份。

江卿月见状拉住她手臂，“那你跟我去外面花园里吃，正好有事跟你说。”

“啊？那我给老头送去再跟你吃。”

“让小邓去。”

不再给好友拉扯的机会，她顺手拿走另一份给身后的护士，继而带何汐走远。

刚才她去病房看樊星，发现何汐平时会来照顾的老人也在这。

三两句问过才搞清楚状况，得知那人会再回来，赶忙下来堵人。

还好来得及。

二人来到花园，何汐坐下问她：“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忙慌的。”

江卿月举止自然开启话题：“你这么一直陪着宋老，不上班也行？”

“我陪他也算工作，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何汐叹息，“谁让他现在就自己了，不过在医院里我就放心很多了。”

说着她从袋子里拿出可乐，“呐，这回我可是特意买的。”

“今天不想喝。”江卿月瞥她一眼，“赏给你了。”

何汐闻言眨眼，忽而扬起笑脸欣然接受：“那我就收下了。”

她掰开筷子低头拌麻辣拌，想到先前聊起的事，好奇道：“听说昨天抢救的那个女生得骨癌啊，是前期中期还是后期？能活下来吗？”

话到这何汐觉得不合适，顺嘴圆话：“我不是咒人赶紧走的意思，这不……职业习惯了。”

无法告知她的秘密被这人阴差阳错知晓，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让她俩在医院里避开会碰面的机会。

“月姐？”

听到声音，江卿月回神看去，抿嘴如实回答：“已经到了后期，早上我们开会，看看做截肢手术能不能保全没有被散到的地方，这样也许能多活三到六个月。

否则的话，恐怕只剩不到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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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什么，不用我上去了？”何汐举着手机下意识抬头望向楼上。

怎么吃顿饭的功夫还把她给撵走了？

“行了我知道了，撂了吧。”

意外的电话让江卿月得以解救，她只能留这人吃饭，如果后面再执意绊着肯定会遭怀疑。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上班吧。”她笑容走心几分，摆手转身朝门诊楼走去。

呆在原地的何汐傻眼。

是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自己突然成万人嫌了。

楼上病房内，樊星只当是凑巧，心里多少跟着松口气。

兴许是迟来的自尊心作怪，她不想让何汐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

“你把小辉送去我妈那吧，告诉她小辉该去乐团排练了。送他过去之后你也去忙吧。”自从病情开始恶化后，尽管章朝不说，但她明白对这人工作肯定存在影响。

章朝反驳：“我没那么多事，我又不是天天有课，大不了换班呗。”

发小再次保持沉默注视她，她不肯退步，拧眉固执道：“我走了谁照顾你。”

“真的没人照顾我吗？”樊星的反问叫章朝心脏猛跳，她装傻回应：“那可不嘛，现在不就我跟江卿月知道你的情况。”

嘴还挺硬。樊星想笑，转而轻声叹息：“我现在都在医院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怎么放心啊，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差点没救过来！”

浓重的后怕包裹在女人的颤音中，引来其余人关注。

樊辉听到声音朝这边看过来，随后低头迈着步子硬生生挡在两人中间。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的一头雾水，樊星似乎摸到一点原因，耐着性子安抚：“小辉，朝朝姐姐没有凶姐姐，去玩吧。”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樊辉眨眨眼没有挪动，眼神却一次次瞄向面前的女人。

章朝见状忙点头证明：“姐姐说得对，我没有凶，去玩吧，待会朝朝姐姐给你去买棒棒糖。”

得到两位姐姐的肯定，“碍事”的他揪着衣角挪到床尾。

刚才沉重的气氛荡然无存，章朝此时的注意力全放在大男孩身上。

“他刚才……是在保护你？”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举动，就连樊星也无法完全判断他的想法。

但就现在而言，她觉得自己教出来的弟弟似乎真的懂事了。

“小辉。”

樊辉抬起头，像是在回应。

她靠在床头叮嘱：“姐姐要在这里补充能量了，你到了妈妈那里乖一点，好吗。”

“我也想在。”大男孩听后说。

樊星微怔：“这里只有需要补充能量的人才能留下，小辉现在不需要，明天还可以再来看姐姐的。”

这次大男生呆了很久才点头，示意知道了。

目送两人离开，宋老开口：“孩子啊，你叫星星？”

樊星笑说：“我叫樊星。”

“樊星，繁星，满天繁星，多好的名字。”

面对老人的夸赞，她没有自豪也没有自谦，仿佛对这样的称赞早已就习惯。

“我看你和小何关系不是很熟的样子。”老人又说，“既然不熟，为什么会怕看到？”

他没有错看这个小辈的反应，分明是紧张，直到他那通电话才放松。

“因为上学的时候我们两个一直都要争个高低，所以不想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樊星好脾气解释，“怕她笑话我吧。”

老人赞同点头：“确实像是那小丫头能干出来的事。”

就他今天临时赶她走，回头见面都够给她念的。

攻克中心办公室，葛玉梅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低头擦掉眼泪接通。

是章朝告诉她，自己跟小辉已经到了楼下。

“您先回去休息吧，樊星那边我会多注意，有情况的话我们再联系。”这位母亲刚才接收到的信息太多，江卿月认为她现在需要做调整。

葛玉梅挂断电话道谢：“谢谢江主任，让你费心了。”

“没事。”

她送走葛玉梅两口，刚要回办公室时撞见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住院部大厅，章朝说出猜测：“梅姨，我觉得星星好像知道你也知情了。”

之所以没说破，估计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让小辉去您那边住着，而且，小辉该去乐团彩排了，您可能要多盯着他了。”章朝也是在电梯里反应过来还有这档子事。

这人把能支走的人都支开，不就是为了不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叫亲人看见。

“我知道了，你受累了朝朝。”

“没事的梅姨，我跟星星还分什么你我啊。”

葛玉梅为女儿能有这样的挚友而感到欣慰，下意识道出另外一件事：“我上午的时候在住院部看见小汐了，她是也知道星星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