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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94)
作者:三千白 阅读记录
于是她们两个人衣冠不整、头发凌乱,余烬更是露出大半皮肤……她们就那么挤在浴缸里,压抑着痛楚抽.气呻.吟,那画面实在太“美”,真叫人面红耳赤、不忍直视。
方珩这才注意到,这狼狈的局面其实绝大部分要归因于她。
之前处理徐安秋的呕吐物时,她挤了不少沐浴香波在拖把上除味,她不怎么干这活,一切全凭本能。那时候估计是撒了一些在外面,而她当时穿着防滑的拖鞋并没有感觉。但现在,她光着脚去抱余烬的,不巧一脚踏在了上面,这才失足滑进了浴缸。
说不定小孩儿刚刚也是被自己这“陷阱”给坑了……
一想到这,方珩心里顿时升起对小孩儿的愧疚来,她咬着牙,用发麻的手臂搂了搂旁边哼哼的小可怜表示安抚,但是一上手,方珩才意识到此时此刻这举动非常不妥。先不说两个人这个样子,余烬受没受伤她还没有搞清楚呢,怎么能随便碰她呢。
但掌心接触之处一片烧灼,小孩子也有了点反应,她慢慢扭过头,抹了把脸上的水,迷茫的看着方珩。约莫一两秒钟,她眼珠动了动,视线也跟着下垂,很快的扫了一眼此时的自己。
“???”
方珩心道不好,她能感到小孩儿的身子有一瞬的僵硬。余烬突然猛的一缩。就连那漆黑的瞳孔也微微放大,有些怔愣又有点慌乱的胡乱扯了扯挂在身上的湿衣服。
“……”
小孩儿该不是泡了水就“苏醒”过来了吧?
这事让她该怎么说呢?方珩得想想。真的,前半生的窘迫尴尬全部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一刻这么充盈。她一个要奔三的人,现在彻底坐实了变态老阿姨觊觎小女孩的了,她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那个……”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方珩在心里打着草稿,却马上否决了这个说辞。她这么说不就约等于,事情就是你想的这样?
——衣服是你自己脱的……
这也不太行,怎么扑面而来一种渣男吃了不认的味道?
——额,我们两个都不小心摔倒了……
这么巧?就那么摔一起了?那么摔之前在干什么?捡肥皂么?
——你身上疼不疼……
这就更不行了,这问的是什么地方?就好像她对小孩儿做了什么一样。
还不等方珩想明白说辞,小孩儿绷紧的身子却缓缓的放松下来,她慢慢探过身子,仰起头,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唇角。然后又缩回去,盯着她看。
“!”
方珩瞬间就愣了,她也顾不得胳膊还在隐隐作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余烬双颊发红,疑惑的看着方珩,有些不解其意。
“可以。”
余烬也缓缓坐起了身子,声音轻轻的:“方珩,如果你不想再存着’我’的话,我可以给你。”
如果说在方珩的三观里,什么是为人最重要的。学历不是、知识不是、财富不是、地位不是、甚至康健都不是那个“最”。但自尊自爱却一定是高居榜首的。
为人,首先要有自尊,首先要爱自己。别的什么她都不会对小孩儿有多么渴求,她可以不出众、可以不才华横溢、可以不志向远大、可以不名列前茅……但唯这一点,只有这一点,她却希望自己可以教会小孩儿保有。
方珩的眉拧起来,表情也跟着严肃:“余烬,这种话,以后不要说。或者……嗯……不要随便和别人说。”
“为什么。”
“这话只能等到以后,嗯……等你遇到了重要的人的时候,才可以说。”
“……”你就是,重要的人。
小孩儿心想,但觑着方珩的目光,她却没敢说出口。
否则方珩又要生气了。
沉默也许是一种抗拒,见小孩儿不说话,方珩很快的抿了下唇。她盯着她的睫毛轻轻抖动,盯着她皮肤上不自然的红,突然,她开口发问:
“余烬,你在怕什么?”
小孩的表情怔了一下后变成茫然。有那么一瞬间,方珩窥到了贝类坚硬壳子里面,那柔软的、脆弱的嫩肉。
她缓下声线,抬手扯过一条浴巾,把小孩子柔软的包裹在了其中: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害怕……很多……”
“嗯。”
“害怕子弹、害怕分离、害怕死亡、害怕孤独、害怕……”你离开。
声音渐渐小下去,像是旁白念不尽的消隐,又像国画里大面积的留白。
“……”方珩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余烬,但是这所有的事,并不是你自我放弃、自我贬低就可以避免的。但是,你并不是一个人,你怕的这些,我也同你一样。”
不一样的。余烬的头埋得很低。
“你还小,还不成熟,这些东西你不需要现在就背负。我会尽我所能,暂时不让你面对这些,等到未来,你长大了,你会发现你不是一个人。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每一个人都被同样的海潮卷拥在其中,你永远都不再会是一个人。”
方珩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发痛的手肘,可心里那种毫无缘由的闷痛,却比手肘触的痛楚更加难熬。只有真正经历过伤痛的人,才会在安逸的生活中惶惶不安,像是战场上退下的老兵,再难拥有安稳的睡眠。
她停了停,才继续说道:“我不会永远在你身边的,余烬,你有无数个未来,很好的未来,你并不需要我,你只是年轻。你以后会体会到没有我的日子,生活也并不会有多大改变的。”
不,没有你的生活,我已经经历过了。
但她紧了紧身上的浴巾,点点头说:
“我知道了,方珩。”
方珩突然笑了下,又板起脸来: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好的。”
第066章 辞退
方珩第二天是在余烬房间里醒来的。
更具体一点的位置是余烬的床上。
醒来的时候, 她正抱着一团被子,腿也搭上去,像是蜘蛛抱卷着丝球。
被子里还裹了一只仓鼠。
“啧啧啧,我说啊…… ”
一个穿自己高领毛衣的女人, 半倚靠在门框上, 幅度夸张的摇着头, 嘴里嘬的“哳哳”响。那动作慵懒的, 让人觉得她已经在这儿站了一个早晨:
“小珩啊……哎……”
她神色戏谑, 带着点损友特有的不怀好意的笑,用眼神的上下扫动来内涵她:
“哎呀,你说说, 我们方警官怕不是知法犯法啊……”
方珩拧眉,再松开, 然后又一次拧紧。脑子里在很快的回顾昨晚发生了什么。
事已至此, 两个人便一起洗了澡。她自己都没不好意思,小孩儿倒是别扭的紧, 始终不正面对着她。在她帮她往后背上抹沐浴露的时候这种别扭达到了顶峰,她感觉余烬就像是木头雕刻的似的。
洗完之后, 小孩儿拽着她的衣角,不说话也不动。
“嗯?”
“……”
“乖, 别闹, 我要去睡觉了。”
余烬扯动的力量更大了几分, 继续僵持:
“你房间里有人。”
“是啊。”方珩点点头:“你认识的, 就是所……嗯以前的医生,徐安秋, 你也见过的。”
“嗯,我记得, 徐安秋。”
“你得叫姐姐。”方珩突然想到今天电话里,小光同学叫还叫她阿姨呢,突然笑了下:“嗯……也可以叫她徐阿姨,但是她可能会打你屁股。”
“嗯,徐阿姨在你房间里。”
“是,我知道啊。”方珩挑眉,觉得小孩儿喝完酒有点莫名其妙的。
“你不是有男朋友么。”余烬小表情纠在一起,声音也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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