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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77)
作者:三千白 阅读记录
小孩儿几乎是没有犹豫的:
“你放过方珩,白苏。”
“这件事的决定权并不在我。”
“无论什么事,决定权只在你,永远都在你。”小孩儿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来,白苏几乎能想象到她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了。
她在电话的那一头弯了弯唇,心里却轻轻的叹:谁说的啊。
但她的声线依旧清冷平和,无喜亦无怒:“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你该知道怎么做的。”
小孩沉默了很久很久,白苏凝望着屏幕里那个小小的影子,她看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听筒里的声音同步的传来:
“我知道了。白苏。”
女人神情不变,也没出声回应,她的目光始终凝在屏幕中,然后深深的吸了口烟。
“我走了。”小孩儿没等到对方的回应,自顾自的说:“白苏,再见。”
说着,她抬起了头,目光准确的锁定了一个方向,在那里,是一台隐蔽的极好的摄像头。而在屏幕之前,端坐着的女人夹住纤细烟枝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她虽然知道,小孩儿不可能看到什么,却偏偏有种被那目光攥住的全身鲜血的错觉。
隔着时间与空间,二人的目光在须臾间重合复又分开,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
女人看着屏幕中渐小渐消隐的身影模糊成一些马赛克,才对着早已经断掉的通话轻声说道:
“再见,小鬼,永远都别回来了。”
*
余烬离开的时候,没再看见之前给她递手机的男人,她四周看了看,除了紧锁的大门再无一物。她的手指紧了紧手机,然后熟练的抹去通话记录。白苏肯定是不会在乎这一个手机的。也是巧了,这恰好是她所需要的。
余烬盯着手机看,没错,是那个女人的手笔,只为了她这么一个无关痛痒的通话,就白扔了一台全新的手机。余烬索性就留下来了。
此时的她还对手里黑色的金属小东西没什么概念,她不知道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某果最新款。是普通像她这么大的小孩儿,新鲜吹捧的高级玩意儿。
电话卡都一并解决了。
她没忘记给文文打了电话,报备了一下情况。
“见到那个人了?”
“嗯……”余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那你现在要去哪里?”文文问她:“又没钱了吧?你想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宴北市,西环派出所。”
*
来探视方珩的人渐渐少了。
尹泽辰自不会再来,徐安秋也因为工作原因回去了所里。小光倒是很不想走的,只是表姐说什么都不许她请假,她也只好乖乖的回去,每次走的时候都依依不舍的。
所以在当听到有访客的时候,方珩好一会儿都没猜出个人来。
而这位特殊的访客一进门就引起的几道视线,她填写完探视表格一进屋里去,身后就立刻有人站到了她刚刚的位置。
潇洒的字体,横竖撇捺无一不舒展飞扬,让人真的很难将刚刚那个沉默的背影,与这个签名联系在一起:
余烬。
“这不就是那个在逃……”
*
“方珩。”
方珩在听到这一声的时候做了一个有点傻的动作,她闭上眼,等了一会儿才重新疑惑的睁开。
眼前的人影依旧清晰。
大概是她表情太怔愣,以至于小孩儿迟疑了一下,然后走过来,伸出手在口袋里掏了掏。
在方珩惊讶的目光中,小孩儿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无意识的跟随着牵引抬起手,小孩儿的手掌半握着覆了上来,又移了开。
静静躺在手心的是……一颗包装粉嫩的小小糖果。
方珩眨了眨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她初次探望小孩儿时候,曾经亲手剥给她吃过的那一种。
一模一样的糖果。
第053章 示弱
小孩儿的手放下糖果之后就撤了回来, 像是蜗牛收回了软软触角。
一块糖。
竟然是一块糖!
方珩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她有种自己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弄懂这个小孩儿的错觉。她动作停了停,剥开糖纸,然后把糖块放进嘴里。舌尖把糖块推抵在上膛, 包裹翻覆, 之前那些压力那些负面情绪, 一瞬间都像被这种突然漫上来的廉价甜味儿冲淡了似的。
糖啊……
又有更多东西溃败在了这颗糖果里, 一个个的面具在这甜味儿里丢了盔, 弃了甲。
方珩心里叹了口气,她感到又一次被剥离出了无比真实的自我。不是面对朋友的探看时无所谓的浅笑,也不是被分手时的故作坚强。
她看着小孩儿, 一时间有些无言。而对方也沉默着不说话,于是周围突然的安静下来。就像是被拉扯进入了另一个时空。
最后还是方珩先开了口:
“你怎么来这里。”
语气有点无奈, 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焦急。如果说面对这个害她如此的人, 还这样平静甚至替她考量,方珩这多少有些斯德哥尔摩了。
“自首。”
小孩儿把手她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就像是一无所有的债者面对资方上门,充满着“光脚的人”的那种无所畏惧。
“……”
方珩有太多的话想说, 可太多的内容填充在一起,竟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你不用, 为了我, 在这里。”小孩儿幽幽的说。
方珩下意识想要反驳, 但最后却问:
“是她让你回来的么?”
余烬点了点头, 又很快的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在方珩身上划过,又移到一边去。
“你见过她了。”顿了顿:“那你……还好么。”
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方珩从小孩儿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关切, 却被这种关切弄的有些莫名。她不像余烬,对于那个女人的了解不深, 方珩只觉得那是个厉害人物,但具体厉害到哪里却又毫无概念。她没有客套的、像是对所有人那样说“我很好”,而是回答了前半句:
“嗯,见过了。她是什么人?”
只是话音一落方珩就后悔了,最后的问题是她随口的无心之失。她又想起了那个女人直冷的对答:
——不是嘴严,是她清楚有些事不能说,她知道说出这件事的后果。
——后果?
——会死。
可一旦一件事被赋予了名为“禁忌”的封条,却也无声的将所有人的好奇心撩拨到了最高点。
“……”
小孩儿果然如她所料的沉默了。可就在方珩觉得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说话了:
“方珩,”她叫她的名字,带着些歉意似的:
“只有这一件事我不能说,否则她会死。”
方珩一下子愣住了。
“她?会死?”
“是,会死。”
原来是这个意思。所以那个时候,女人才没有加上主语。
女人的“会死”竟然是这个意思,是“我会死”的意思。
可她当初是那么轻飘飘的说出这话,那神色绝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更何况女人是那样的一个人,她怎么会把自己的生死系于旁人?
方珩发愣的太久,以至于突然有人推开门的时候,她的表情还是凝固的。
余烬却举起了双手来。
在方珩的角度,小孩子是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这次来,真的是来自首的。
可就算自首也是犯人。
方珩眼睁睁的看着小孩儿被冲进来的警员扭住手臂,然后按倒在桌上,脸贴着桌面,碎发散着,在空气中晃来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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