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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难当+番外(42)
作者:融泥 阅读记录
“天下子民有千万人,天下事有亿万件,之所以能协调有度,全赖律法和道德约束,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岂会放过不法之徒,皇上昨晚的行为就是不相信玉瑞有法的表现,天子都如此,那王侯将相,平常百姓又会如何效法?难道看不惯的事情,都要提刀追杀才过瘾吗?”万书崎从容以对。
李攸烨无言。
“混账,皇上乃九五之尊,岂容你来教导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白大人不合时宜得又一声怒吼,终于把大殿最后一块清新的空气成功毁掉。
“白大人,皇上面前岂容你大声喧哗!”万书崎被这个烦人的老头子彻底烦透了,用比他高三倍的嗓音把他镇住,然后对着那老头子正大光明地甩了几下袍袖,把那股韭菜味扇走,同僚们都哑然失声,这年轻人懂不懂得尊敬长辈啊,能直接在他面前扇吗?
果然,白大人见到万书崎的的动作,下意识地扫了一圈群臣们那干呕的表情,脸色刷得一下变成青绿色,自尊心受到严重的伤害,万书崎瞥见他那不像哭又不像笑的哆嗦表情,有些疑惑。询问似的探向众人,结果大家纷纷侧目,万书崎更加不解,再看那白老头,已经默默地返回队列,没有再跟他反驳?怪哉怪哉,真是怪哉。
万书崎来得晚,不知道朝廷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千万别惹白老头,他家里有一只河东狮,打遍京城高官及其夫人无敌手。被打过的都知道怕,万书崎没被打过,所以不怕,不过下了朝就知道了。
万书崎被打了岔,忘了刚才说什么了,想了一会儿,方继续进言:“那个,皇上……”
“你说完了吗?你就说,朕现在该当如何?”李攸烨快要窒息了。
“呃,”万书崎又瞄了瞄两大辅臣,见他们安稳地坐在位子上,事不关己的样子,寻思着,今天两个辅臣怎么如此安静,全程作壁上观,真是怪哉怪哉。
最后他道:“皇上应该下诏反思己过,不应该申斥晋王,应该派专使进行安抚,当然还要一定的赔礼!这个赔礼可以转化成对晋世子的特赦,臣想,晋王一定会对圣上的宽宏大量感激不尽。”
什么?不申斥也就罢了,还要安抚?
李攸烨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她瞥了眼江令农,不吱声,上官景赫,居然也不做声。再看那群老臣,收摊的收摊,扔担的扔担,准备撸起袖子就走。靠,李攸烨的灵魂在龇牙咧嘴。
“准!”早知道就先下手为强,一剑杀了他得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位大臣瞬间表现的像大神把山移开,自己从此不用挑担了一样,山呼般的海啸声袭来,让整个大殿几乎掀了顶。李攸烨嘴角抽了抽,这是群什么人啊!杜庞赶忙宣道:“退朝——”他看到万岁爷那金丝靴都快磨破了。
李攸烨愤愤而去,江令农和上官景赫对望一眼,都心领神会的笑了出来。
李攸烨越想越憋闷,她好歹也是个皇帝,不就是教训个人嘛,如今还得给人赔礼道歉,简直太窝囊了!但是想到那晚皇奶奶眼中的担忧,她知道朝廷现在还不能得罪诸侯王,为了大局只好忍耐。
杜庞看万岁爷在御花园里走了一路,辣手摧花,挥脚断草,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心疼得不得了,真是不当家不识柴米油盐贵,那可是蓝阙国专门进贡的绿玫瑰,棵棵珍贵无比,靠宫里那温泉的水才能养活着,平常人想看都看不到,就这么被万岁爷一脚踩碎,简直让他心如刀割,手里的拂尘对着残枝败叶,哆哆嗦嗦颤了一路。
刚要进尧华殿的门,忽然有宫人急急忙忙跑来,“皇上,太皇太后有旨,宣您到清斋殿去!”李攸烨几乎要摔个倒仰,“朕,朕刚从清斋殿出来,还要进去?”
到了清斋殿门前,仰望头顶那三个镶金大字,一种昏厥感扑面袭来。她对这间大殿有着深深的恐惧,每次进去,都意味着要关一到九天的禁闭,让她幼小的心灵饱受摧残。
“皇上来了吗?快进来!”江后的声音从里面传进来。李攸烨整了整赭黄色的龙袍,几个台阶上去,使出牛劲,推开两扇高大厚重的门。
结果,门一开,她就懵在了原地,居然看到以江丞相为首的朝臣都在这里!这是还要上小朝吗?她第一时间冒出这个想法。
真是热闹啊,这清斋殿头一次来这么多人,李攸烨左右瞧瞧,见到场的大臣,全都是六部二品以上的官员,人数不下二十个,虽说比早朝时少了很多,但在这清净的大殿内仍然显得十分壮观。
这么多人一起关禁闭,那感情好了,大家都来尝尝小黑屋的滋味。
众臣都跪坐在草黄色的蒲团上,底下还垫了张方席,见到她也没站起来,直接就在席子上,朝她行稽首礼。李攸烨瞧着很新鲜,朝跪坐在中间蒲团的江后看去,江后指了指右边那个空着的蒲团,示意她也过来坐下。
李攸烨乖乖过去落座,掀开袍子也是跪坐。往两边一扫,别说,大伙儿都这么跪在蒲团上,真有点古人席地而坐的气氛。如果再煮两壶酒,上两盘小菜,来个行酒令的话,啧啧……
“哀家今日请诸位卿家前来,想必诸位都有所疑虑!”
江后徐徐开口,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破空而来,让众臣不由敬服,纷纷挺直身子,作出聆听教训的样子。他们一下早朝,就被江后招到清斋殿来,心里多半忐忑,不知道江后用意何为。
“这清斋殿,历来是在朝之君斋戒之所,也是历代君王反思己过的地方!”说完,扭头注视着李攸烨。后者感觉到一股压力,心里忐忑不安。
悬念来了!各位大臣一声不吭,前几句话都没他们什么事儿,不知下文会怎么引出他们。
“在座诸位多数都是皇上自小到大的老师。皇上即位已有一十五年,先帝英年早逝,没来得及看顾这个孩子,是诸位卿家一点一点看着她长大的。从襁褓之婴,长成现在舞勺之年,可以说,没有诸位卿家的尽心辅佐,悉心栽培,皇上就不会是今天的皇上。”
众臣不由感慨万千,自古以来有不少冲龄即位的皇帝,但很少有像李攸烨这样,是从襁褓时代就被立为皇帝的,偏偏被他们赶上了。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江令农忽然挑了挑眉,暗忖:“好一个‘皇上就不会是今天的皇上’。”他这妹子说话太高明了,明面上夸赞众臣对李攸烨悉心辅佐,暗地里却告诫大家,皇上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都是你们教出来的,谁也别想推卸责任。
第030章 清斋大戏(下)
江后的视线落到右首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身上,举手比划了个齐眼的动作:“哀家记得,皇上是从这么高开始,就跟着詹太傅学习诗文了,每次下学回来都扯着哀家的袖子,说詹太傅又教了她一些新东西,说要背给哀家听呢。”
江后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又对众人道:“哀家还记得,有一次,皇上淘气,趁詹太傅离开了一小会,不小心把先帝赠给詹太傅的砚台打碎了,皇上知道自己闯了祸,就把摔碎的砚台捡起来,藏在了自己的袖子里,詹太傅回来后,发现不见了砚台,四处找寻未果,却在桌脚处找到一块砚台碎块,自然他也瞧见了坐在一旁紧张兮兮的皇上。”
说到这,江后瞅了一眼尴尬的李攸烨,接着说:“詹太傅一眼就看穿了皇上的计俩,但他不动声色,接下来的那堂课,专给皇上讲诚信的故事,希望能启发皇上悔悟,结果皇上全程无动于衷,把师傅急坏了,人无信不立,小小年纪就偷奸耍滑,做了错事不知悔改,以后还得了。下学之后,詹太傅就到哀家面前告状来了。”
她语调轻松,众臣心情也放松,许多深谙李攸烨脾性的老臣,都捋着胡子笑起来。原本一动不动的詹太傅更是眯了眯眼,像是刚从瞌睡中苏醒似的,翘了翘胡子,露出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