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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茕声说好,实在猜不准,这是不是婉拒模版。
圈中了解谈惜归的人不多,谈惜归好比雅谈深藏不露的一张王牌,在打出前含明隐迹,锋芒不露,几乎无人知其底细。
对于谈知韶,众人已算知根知底。
谈知韶工作时雷厉风行,但在待人上,其实温柔体贴。她不锋利直率,常常连在拒绝人的时候,都会给对方撘足台阶。
谈惜归作为谈知韶的接班人,有那么一两分相像也很正常。
所以费茕声拿不准主意了。
不说费茕声,想撘上雅谈顺风舟的,其实一直大有人在,尤其如今雅谈的权力已在更替边缘,明眼人都清楚,这是与未来掌舵人结识的最佳时机。
费茕声挺在意这件事,干脆开车到范伦娜月亮酒店,经酒店登记后,乘着电梯一路上行,循着门牌号按响了沈霏微的门铃。
门里的人还在睡。
沈霏微在Y国的前些年作息紊乱,把身体折腾得半坏,喝起酒倒不会一杯就倒,但在当天会昏昏沉沉,第二日直接加重至头痛欲裂。
就算前一天仅是一杯入腹。
铃声还在响,间隔时而长,时而短。
倒是不急促,但落在头痛者耳边,只要是个响,都不免烦人。
沈霏微睁眼时,还不太清楚自己是在梦里还是梦外,过会才脑袋胀痛地坐起身,拉紧睡袍往门边走。
那按铃一听就不是酒店员工,更何况,她根本没有预约服务。
即使如此,她也不担心门外会是心怀不轨的不速之客。
毕竟就算她离开春岗已有六年多,手脚功夫也不曾交还给云婷和舒以情一干人等。
再说,走廊上的监控应该还算健全。
好在不必等到开门,在低头看向猫眼的一刻,沈霏微的顾虑就打消了。
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愣了两秒才开门。
门堪堪打开,费茕声便拥上前,惊得沈霏微往后一个趔趄。
“你来干什么。”
沈霏微越发头痛。
“我来喊你一声姐姐。”费茕声暗含深意,这和她平常的调性全然不符。
后两个字,差点将沈霏微喊回到六年前的春岗。
在那一次分别后,再没有人这么喊过她。
简简单单的叠字发音,反复激起重逢的余味。
那点后劲,比酒还要足。
沈霏微一个激灵,一颗心因为当年的阴差阳错而遽然一滞,随即又怡悦颤动。
十一啊。
年幼时,她让十一默数星星,如今她默念对方鲜为人知的那个名字。
沈霏微的神色变化莫测,慢腾腾将费茕声的肩头推远,转身说:“别这么喊,少攀亲。”
“大小姐喊腻了,换声姐姐也是一样。”费茕声噙笑,分明是戏弄人。
沈霏微扭头睨了过去,凌乱的头发垂在脸侧,使得整张脸只余下小小一块,尤其她皱眉冷脸,乍一眼有点瘆人。
费茕声恢复如常,转而揶揄:“我是比你大几岁,把你辈分喊高了,可是占着便宜的,明明是你。”
沈霏微一顿,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
在此以前,她还从不知道,姐姐二字正如她特地保留的特权,不是人人都能享有。
“还不是攀亲?什么事值得你特地过来膈应我。”
“这么喊就是膈应了?”费茕声不答反问。
沈霏微停顿了很久没动,久到身上快能积灰,才拨开散乱的头发,晃晃悠悠往沙发上坐。
她半闭着眼昏昏欲睡地开口:“以前我是有一个妹妹。”
说完,她清醒了些许,“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是吗。”费茕声不解,“你家不是就你一个么,你哪来的妹妹,以前从没听你说起过。”
费沈两家很久以前是世交,这也是费茕声主动与沈霏微结识的其中一个原因。
只是后来沈家没落,费家又已到外发展,两边便极少还会见面,费茕声再次听到沈家消息时,才知曾经的世交已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要不是沈霏微出国前夕恢复了原名,费茕声根本认不出,那是曾与她嬉戏打闹过几日的幼年玩伴。
“说都说了,要不趁酒精没代谢完,多说几句。”费茕声意有所指。
沈霏微睁眼注视费茕声,想到昨夜种种,避重就轻地说:“是有过几年妹妹。”
“只是有过几年?”
“后来我察觉到,她不是那么想当妹妹了。”沈霏微垂眼,轻拨沙发毯上的翠绿流苏。
当年十一生日,她刻意用装睡掩盖缱绻,如今却已能坦然道破。
但费茕声不是十一,留意不到沈霏微眼中流转的惦念,只是很粗浅地做了这道理解题,“绝交?那个年纪倒是挺好理解。”
沈霏微不出声澄清,就任费茕声错认。
费茕声坐到沈霏微边上,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袋从老家带来的醒酒药剂,接着问:“后来呢。”
“后来她出国了。”沈霏微接了药,捏住药袋一角晃出簌簌声,鼻音略重地说:“帮我泡。”
费茕声找来水壶烧水,“再后来呢。”
沈霏微仰靠在沙发上,摇头说:“后来没了。”
“就这?”费茕声权当对方是酒后乱了心神,随口说笑,还说了个没头没尾。
沈霏微头疼得微微眯眼,看着费茕声在远处给她冲泡药剂,指使道:“用热水化一化就好,等会匀点凉水进去,我怕烫。”
费茕声照做,给沈霏微端到面前。
沈霏微抿了丁点,用唇尝试温度,随后才低头徐徐喝完。
费茕声不得不承认,沈霏微这沾了零星酡色,却依旧清醒的样子格外好看。
要不是她很明确地将对方划定在朋友界限之内,多半老早就动过心了。
“温度还行。”沈霏微予以评价。
费茕声歪身打量对方,假意信了那个故事,“后来就没联系了么,连姐姐都不让别的人喊了?”
“嗯。”沈霏微喝了药,大约是心理作用,才刚咽下去不久,便觉得头痛已有所缓解。
费茕声哪见过沈霏微这副模样,心下称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受了情伤。”
沈霏微睨过去,嘲上一句:“你还挺懂,你受过情伤么。”
费茕声欲言又止,露出些许赧色。
别说受情伤了,她如今根本就没追到人,如果能成,这是初恋。
费茕声无意再继续这个回旋镖一样的话题,也不想去纠结对方宿醉后的些许失态。
她说起正事:“剪彩的邀请函我亲自交到谈惜归手上了,但她没给答复。”
沈霏微自己按了几下眉心,“但也没明确拒绝,是不是。”
费茕声收回手,神色不愉地说:“你说谈惜归是几个意思,才接了我的邀请函,转头就出海了。”
如果对方不是谈惜归,沈霏微会不假思索地说,所谓出海,只是回绝的话术。
但偏偏那个人是谈惜归。
沈霏微漫不经心地想起,昨夜那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于是垂着眼轻轻地笑了。
她有理由怀疑,这是猎手看似随心,其实刻意的暗示。
“笑什么。”费茕声诧异。
“你去问问,谈惜归准备在哪个港口回来,具体几号几时回来,和她同行的有几个人,分别是谁。”沈霏微徐徐开口,停顿片刻又说:“借我辆车。”
虽说费茕声不能直接联系到谈惜归,但在半天内,她就让助手将沈霏微要的那些信息,明明白白地送了过去。
沈霏微很清楚,要想改变一段相对守恒的关系,就得天平的其中一方先行破除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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