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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婷很平等地对待两个孩子,正因如此,她才更倾向于,不假思索地答应阮别愁的请求,就算请求再过分。
就好比聚少成多,小请求成大请求。
沈霏微走回卧室,伏在床上不动,散在脸侧的头发遮了视线,说:“不用。”
“真的不用?”
可能是沈霏微的样子有点蔫,阮别愁也有几分难过。
“真的。”
阮别愁当对方是在说假话,她很清楚,这件事于沈霏微而言,意味着什么。
时间淡不去徐凤静和沈承烙在沈霏微心口的疤,它们反而像疮疤增生那样,越垒越大,压得沈霏微喘不过气。
年年月月的相处,两个人同样惶惶度日,她们就好像共用着同一颗心。
阮别愁深谙沈霏微的忧惧。
过会儿,沈霏微手背有点冰,有柔软的东西猝不及防地靠近。
她指尖微微一抖,目光从遮着脸的发丝间穿了出去,看到是阮别愁把脸贴近。
很亲昵的姿态,却比三年前多了几分边界意识。
阮别愁不脸贴脸了,改将脸贴向沈霏微的手背,气息掠过沈霏微的皮肤。
沈霏微寻思了一下,决定不抽回手,只说:“阮十一,干嘛呢。”
她明知故问,毕竟在很久以前,阮别愁就会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她的情绪。
虽然说,安抚这个词用在阮别愁身上尤为别扭,但沈霏微在心底承认,她的确有被安抚到。
“我去和婷姐说。”阮别愁直起身,拉开了距离。
熨烫的气息离开手背,竟还让沈霏微有些许不适应。
她把原因归给秋季,只怪秋季转凉,而她上辈子一定是怕冷的动物,被温暖养刁了。
“那你去说吧。”沈霏微的低迷只会存在很短的一阵,她坐起身去碰阮别愁的脸。
那么冰的脸,那么冷的表情,怎么会有那么灼热的气息。
阮别愁冷不丁被摸了一把,在一秒屏息后,胸口下的心有点喧嚣。
砰砰。
她莫名雀跃,心脏泵血加速,甚至于担心,沈霏微会听见她的心跳。
阮别愁还是搞不懂,这种雀跃究竟指向什么,但她清清楚楚知道,它来源于亲密,限定词是沈霏微。
“婷姐会答应的。”她说。
直到夜里,云婷才从西市回来。
云婷风尘仆仆,疲乏肉眼可见,她回来便咕咚灌水,像是渴了一整天。
舒以情从画室出来,朝云婷勾了一下手指。
正观察着呢,沈霏微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云婷和舒以情一起进了房。
半掩的门里传出不太明显的动静,好像耗子打架,然后一声吸气从门里传出。
舒以情很冷地说:“云婷。”
动静没了,沈霏微听得有点面红耳赤,心里嘀咕,这两人该谈点正经事了吧。
过了很久,云婷终于从房里出来,她嘴边的笑意很深,一下就涤净了疲乏,又开始喝水。
沈霏微掂量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去推阮别愁的肩。
坐在桌前的少女正在写题,笔下的式子已经列了大半,被打断也不恼,只是摘下耳机,静静看向沈霏微。
“该你出面了。”沈霏微弯腰,冰凉的手指没什么分寸地往少女脸颊上摸。
在阮别愁面前,她向来不注重什么分寸,继而又说:“不成事就哭着回来见我。”
不是要挟,其实沈霏微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因为阮别愁夸下了海口,她忍不住调侃一句。
阮别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竟还答应了。
一个坐在房里听,一个往外走。
外面,云婷已经放下杯子,看似是喝够了。
“婷姐。”阮别愁说。
云婷挺意外的,毕竟平时没事的时候,阮十一可不会主动找她。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饱含兴味地瞥向阮十一身后的那扇门,坐下一抬下巴,示意对方说事。
阮十一便说:“卢森拿到联系方式,这两天应该会回金流吧。”
“已经走了。”云婷两腿一叠,很舒适地往后倚。
“你和十六是不是打算去金流,和那位老板碰一碰。”阮十一很直接。
云婷笑了,朝对方身后指去,说:“你姐让你来问的,是不是?”
“是我想知道。”阮十一没把人供出来。
她神色认真,语速上也毫无差池,没有泄露半点她和沈霏微的约定。
云婷摆摆手,“本来就打算带你们一起去,别打听了。”
阮别愁成事了,没什么表情地走回卧室,但在迎上沈霏微视线的一刻,什么波澜不惊,什么游刃有余,全都改头换面变作乖钝。
“姐姐,婷姐答应了。”
第34章
一个是婷姐, 一个是姐姐,虽然都是姐, 但区别大着。
这其中谁被优待,一目了然。
沈霏微还挺意外,毕竟这件事不仅关乎徐凤静和沈承,更关乎云婷、舒以情等人多年的付出,A国此行极可能是逆转局势的关键。
她错愕,这么潦草地带上她和十一,真的没关系吗。
但云婷只是很平常地回复了阮别愁, 没有提及其它, 也没有解释原因。
云婷和舒以情的安排,或许和三年前一样, 和组织无关,只是她们想这么做。
那股来自云婷和舒以情的力量,从未被削弱过。
它牢牢驻扎在沈霏微身后, 像是浩大一座山, 根深柢固, 牢不可破。
就在这时,随卢森而来的惶恐消融殆尽,变成一缕不足为道的烟。
沈霏微笑了一下,调侃:“你是真的不想哭着回来见我啊?”
阮别愁停在沈霏微面前,没邀功, 只是顺着沈霏微的话说:“要试试吗。”
试什么, 哭吗?
沈霏微摇头, “别酝酿了, 我可不想一晚上坐在这和你干瞪眼。”
“那休息吗,姐姐。”阮别愁转身, 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浴巾,顿了一下又说:“明天要降温了。”
秋后就是冬,也该降温了。
没想到的是,以前是徐凤静提醒降温,后来是云婷,现在竟成了阮别愁。
沈霏微不禁觉得,阮别愁好像在成长这条路上走了高速,她掠过所有曲折,中途不为谁停留,只为飞快抵达目的。
但很离奇的是,那个目的地的方向只立着一个形单影只的人,让阮别愁的目标显得格外单薄。
沈霏微没在自夸,她在阮别愁前进的方向上,的确只看到了自己。
事关自己,沈霏微不得已做出假设——
也许正因为踏上了高速路,路段上禁止行人和非机动车进入,所以阮别愁眼里所见格外狭隘,人也格外恬淡,她的情绪极少因外物起伏。
一切的一切,源于当年徐凤静的一句话。
“是姐姐。”
“嗯,洗好就休息。”沈霏微托起下巴,定定看了阮别愁好一阵。
她用目光分解掉少女脸上剩余不多的天真,将对方幼稚的装扮拆解重筑。
成年后的阮十一,会是什么样呢。
沈霏微觉得,她得提前想想,因为十一长得太快了,她好担心一个不经意,眼前人就露出陌生的一面。
和往常一样,少女先洗漱去了,但因为中途沐浴露没了,不得已打开一道门缝让沈霏微把新的递给她。
沈霏微懒懒散散地走去拿,然后往门缝里塞,说:“这个香味的还没用过,你试试。”
阮别愁总一副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样子,哪里会挑,一声不响地接过去了。
水流声冲淡了沈霏微的杂思和顾虑,她思索半天,还是决定去敲云婷和舒以情的房门。
门没开,云婷在里面好像很不耐烦地问:“什么事,不是让你们早点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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