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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驾驶座,难不成车上有两个人?
沈霏微顿住了,随之在心底否认。
不是,是此人在车奔向山体的关头翻向了别处,否则也避不开这致命一撞。
对方手中握枪,明显是不怕死的,竟还扯得起嘴角露出残酷一笑。
沈霏微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但被对方翻滚着避开了致命部位,子弹只穿进他的左肩。
这下,沈霏微彻底没子弹了。
好在这人伤势颇重,右臂似乎脱臼了,枪支换到左手后失了准头。
如此一来,即使大道空旷,附近没什么掩体,沈霏微也不一定会伤着。
只不过,沈霏微同样也近不了对方的身,她迫不得已翻出大道,听见子弹砰一声打在钢制围栏上。
那直贴山体的车头正在徐徐冒出白烟,往里折陷的车头直逼驾驶座,谁能料到开车的人竟还能动弹。
若非认定对方伤痕累累,沈霏微也不会如此果断地下车。
沈霏微滚出斜坡,在密集的山野树木后藏身,手里一把左轮已被焐得温热。
子弹已空,她索性将枪纳入裤袋。
幸好她并非毫无防备,料到如果遇险,六发子弹未必就能打出定局,她身上还带了一柄刃口一掌长的战术直刀。
远处沙沙声响,明显有人靠近。
那人身负重伤,步伐很沉,已不能轻而易举地掩藏踪迹,但他大抵猜到沈霏微弹药已空,否则又怎会转攻为守。
沈霏微屏息侧耳,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靠着那微乎其微的动静辨识对方方位,精准利落地挥出刀刃。
她此前靠目光丈量过对方的身高,大抵计算出,要以如何角度,如何力道才能刺穿对方脖颈。
但还是差了一点,她的刀口从那人侧颈划过,差点就能削其喉头。
枪声骤鸣,沈霏微左腿猛颤。
万幸,是擦伤。
更万幸的是,对方的下一枪,是一发哑弹。
左轮比之其它枪支,就好在即便碰到哑弹,也能轻易就旋过去,但普通枪支不行。
在这半秒内,沈霏微心下飞快地掠过了一个念头。
她从十一那借的运气,好像奏效了,只是被借的人还无知无觉,不明情况。
也幸好不是直接中弹,否则回去的当天,一定会被十一看出来。
她不想十一不高兴。
就在对方错愕大骂的瞬间,沈霏微一刀削过对方持枪的小臂。
刀刃锋利,深可见骨。
她扣住此人的手腕大力翻折,令枪支脱手,随之毫不留情地将跌落在地的手枪踢下斜坡。
这刻一人伤痕累累,行动受滞,一人几乎完好,优劣已然分明。
缠斗下,那人捂紧流血的腹部,从斜坡上不断滚落,沿途后背与头颅撞击树干无数,伤上加伤。
坡下是玉带般的江水,人影跌至水中,洇开浓浓血色。
沈霏微没有穷追,站在上方望至江尾,久久不见有人浮上水面,不知道那个人是死是活。
她索性回到大道上,步履跟跄了几下,身姿摇晃。
刚才缠斗得紧,她被打到几拳,还差点被劫走刀刃。
而在手臂脱力折向身后的时候,她反在自己腰间划了深深一记。
此时应当还在流血,后腰的布料沾湿少许,有点难受。
沈霏微朝那辆撞毁的车靠近,钻进压瘪的驾驶座一阵找寻,最后在脚垫上摸到一只手机。
就在一周前,该机主进账了一笔钱,数额不小,来源不明。
沈霏微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仰头将歪掉的车内后视镜掰了过来,看到自己的模样好狼狈。
她继续翻查手机中的社交账号,和所有过往短信,但很可惜,对方把记录清理干净了,她没能找到款项的源头。
这明显是买/凶/杀/人,而不是临时起意的劫掠。
沈霏微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怨仇,只觉得荒谬。
大概二十分钟后,开走的车又折返了,团队中几个人慌慌张张跑近,赶紧将沈霏微扶过去。
沈霏微上车后什么也没说,静静拿起事前留在车上的手机,低头看了好久。
七分钟前,谈惜归发来消息。
「顺利吗,现在在做什么?」
「元旦快乐,这次可以正式祝你顺遂如意,岁岁欢喜了。」
在做什么?
沈霏微举高刚才握过刀枪的手,眯起眼细细打量。
手背上沾有血,已经分不清是她的还是旁人的,这大片绽开的色彩其实挺好看,有点像舒以情以前画过的花。
沈霏微思绪还乱着,呆看了数分钟,才很小心地回了信息。
「雨停了,但天还没有放晴,不过看样子,马上就能开工了,目前已在做准备工作。」
「你把我的话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好,那这次换我说,你胜意我偿愿了。」
「今天日子好,看到有人在道路上燃放烟花,很漂亮。」
她一下子发出去很多,再小心也遏制不住泛滥的情绪,在手又要接着打字的时候,终于忍住了。
手机微震,杜宾的照片跃了出来。
「春说,它也想看。」
沈霏微终于垂下那只举高过顶的手,像烟花坠落。
她用双手打字,认真地回复信息。
「已经结束了,你告诉春,下次再见到的话,我一定拍下来。」
「春说,它听到了。」
「我发的不是语音,它怎么听?」
「它不认字,我转述的。」
P国警方收到消息,迅速前往事发地收集证据,并沿着江道寻找溺水者,最后在一公里外的滩涂上,找到一具身份不明的男尸。
调查极难推进,手机的机主和男尸对不上号,唯一一样的是,机主也已身亡,只不过是在高空作业时坠亡的。
事发的两天后,璀丹矿区内的积水已抽泵得差不多,工作人员也已确认环境安全。
沈霏微带来的团队终于能开展工作,在经勘测鉴定后,战地由货源矿区转向了谈判桌。
持续近十个小时之久,合作终于谈妥,交易也顺利达成。
其实在过来商谈之前,沈霏微还在医院病床上躺着。她身上有两处刀伤,有子弹擦伤痕迹,亦有大片淤青,在两日前检查过后,便一直留院观察。
结束的一刻,团队成员冁然而笑,笑颜才露,便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沈霏微。
沈霏微谈笑自如,同合作人握手合照,直到上车前往机场前,她都是那泰然自若的姿态,无人能看破她的伪装。
车门一闭,沈霏微仰头轻吁出一口气,周边人暗暗看她,无人出声。
“笑啊,事成了,跟费总说一声。”她弯着眼睨过去,懒散地歪身倚着,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无一遗落。
边上的姑娘慌忙拿出手机,给费茕声打了电话,主动说明商谈结果。
费茕声应当有事要忙,并未多问,很快便结束了通话。
过会,那姑娘在旁人眼神的怂恿下,小声问:“霏微姐,你没事吧。”
“嗯?”沈霏微垂着眼笑,身上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我能有什么事,今天不是只有好事么。”
也是,今天只有好事,天大的好事。
众人敛了目光,纷纷坐正身。
但沈霏微脸上还是不见笑容,她有点愧疚。
她本意不是想当骗子,只是当初心花烂漫,以至于承诺得太不假思索,太不管不顾,完全没有将未知状况也计算在内。
太迟了。
飞机预计在夜间十一点抵达A国,等去到萝瑞庄园,必已接近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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