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返场心动(89)
作者:如作千灯 阅读记录
她察觉出对方在轻颤,但极不明显。
她从没有想过,高中母校带给游纾俞的,不是愉快的回忆,而是一幕幕阴翳。
而她在六年前的夏天,陪女人多次拜访旧址,对方从未提起。
只有时在教学楼附近站定,仰头,朝顶层空荡方向望许久。
“你也是在这之后才得知的,对吗?”冉寻抚摸游纾俞的眼角,柔声安慰,“这不怪你。”
游纾俞唇色泛白,嗓音空洞:“我本来应该察觉的。”
八人寝室,女孩因为听力受损,被嬉笑是聋子,赶不上课业进度,总被欺凌侮辱。
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本子背面用秃了的蜡笔绘画。
游纾俞向来认为她与女孩是两个世界的人,她甚至从来没有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直到某晚下了晚自习,看见那道怯懦身影被堵在学校后身的墙角。
画满画的本子被扯烂,四下纷飞。
她请来了教导主任,偏僻小镇,男人怠懒不爱管事,只一次轰走了霸凌者,自此再也不理。
“帮她解决了几次事后,她总跟在我后面。”游纾俞声音很轻。
“我才知道,她原来是能听到人说话的,而且,她的画很好看。”
“我替她买了新的本子,试图在班上翻译别人和她说的话。有一晚,我逃了晚自习最后的十几分钟,因为看见她在卫生间被欺负。”
“可惜还是晚了,她全身都是淤青,头甚至流了血,只好送她去医务室。”
后来游纾俞从旁人口中得知,女孩当晚被撕得粉碎的草稿纸上,画着她自己写作业的一幅肖像。
谣言自此而生。
她从始至终都低估了霸凌者的恶意,那些人甚至因为女孩与她的亲近,开始大肆传播风言风语。
甚至惊动学校与老师。
六年、甚至八年前,小镇与嘉平市区还靠七小时大巴车沟通,何等闭塞。
老师语重心长逼她离开优班,明里暗里讽她伤风败俗,会影响到身边的好苗子。
游纾俞并不在意,应下之后,就离开办公室。
却听闻背后的窃窃私语。
讲台上端庄的老师,背地里议论的声音格外刺耳,说她“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被抛在这里”。
冉寻紧紧握住游纾俞的手。
单纯倾听,她已经觉得喘不过气来。
上梁与下梁的比喻,她不愿多想。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游纾俞才极力压抑自己,避免落入世人眼中的“歧途”。
“没关系。”游纾俞回她一个很浅的笑,嗓音平静到不成样子,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被李淑平收养前,她好像只算是人群中多余的一份子。
也契合她那时的名字,快溺毙在浑浊泥水里的游鱼。
“我装作不在意那些议论,但是很难。我不想自己变成他人口中的那种模样。”
“那意味着特立独行,自此抬不起头,受人讥笑。”
就像从小所经历的冷眼讽语,膨胀发酵后,变本加厉地再度落回自己身上。
而她拼尽全力学习,只是为了逃离小镇,在汹涌人潮中,做一个不被知晓过去的“寻常人”。
但就连变得寻常这种渺小愿望,最终也无法实现。
“她离开的那一晚,我跟着救护车一直追到嘉平市区的医院。睁开眼,看见裹着她不断渗血的纱布,闭上眼,也全都是红色。”游纾俞哽咽。
她自此变得恐惧医院场景。
不仅因为充斥嗅觉的血腥气,还因为女孩唯一的老迈外婆,颤着步子,扑在抢救室门口呜咽。
聋哑老人,掏不出钱,更说不出话,只是嘶哑哭泣。
而从学校赶来的负责人,全将矛头指在她身上,讽她“害死人”。
“冉寻。”游纾俞用指腹擦掉眼角湿气,自若说下去。
“从那之后,我发现,我没办法再在旁人面前和任何女性自然接触了。”
只是无意间碰到衣料,就会幻听、幻嗅,耳边一瞬充斥无数讥讽与责备。
无论身在何处,都会被拉入那时红叶迸溅的冷肃秋季。
救护车尖锐的鸣声与消毒水气息交融,恶毒地重复着——“你是罪人”。
朝相反方向一味退避,最终仍然与“寻常”背道而驰,成为患有可笑隐疾的病人。
“你不是病人。”冉寻声音笃定。
她把游纾俞抱进怀里,为她隔绝开空荡墓园里吹来的凉风,觉得心脏被挤压揉搓,酸涩不已。
依旧扬起唇,柔声安抚:“你看,你这不是和我亲密接触了吗?我就是对你而言特别的那一个。”
她抵在女人耳畔,“你对我也是,纾纾。”
游纾俞肩膀止不住轻颤。
“你只要记住,你曾经帮助一个女孩短暂地摆脱泥潭,她因你而绚烂过,也真情实感地在这个世界上游历过,那就好。”冉寻答复。
她顺游纾俞的背,“因为,这一切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错。”
而她觉得那时的纾纾格外勇敢。
游纾俞埋进冉寻怀里。
低声发问:“现在还不算晚,对吗?”
她终究还是赶上了。
赶在冉寻身后,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角,被拥入怀中。
从此脱离彷徨无望的循环,第一次面对不同于以往的,明媚的春夏秋冬。
冉寻对她而言始终特殊。特殊到第一次见面,游纾俞就设想了她们的日后种种。
所以,连偶尔的触碰都觉心悸。死板的生理反应被改写,她第一次想和人牵手,并肩走在热闹喧嚣的街巷。
冉寻翘唇。
忽然站起来,拉着游纾俞起身,朝出口的方向快步走。
“怎么会晚呢?”她回头,不期然朝女人弯起眸子,“纾纾,我现在有一首曲子特别想弹给你听。”
“特别返场,你愿意吗?”
第57章
游纾俞的一声“愿意”融在风里。
但冉寻听见了。
她笑意更深, 牵着女人走出小墓园,逃离教学楼后的背阴区域,逐渐, 跑了起来,不顾身份与形象。
迈出生锈的铁门,几缕光线穿过楼角, 也映亮她的浅琥珀色眼眸,熠熠生光,转身说一句:“真想把让你难过的母校炸掉。”
难以想象台上受万众瞩目的钢琴家,私下竟会说出这种话。
游纾俞快要被冉寻的明媚情态灼伤。
掩饰般垂眼, 心尖蔓延温甜情绪。
“如果我高中时在你身边就好了。”冉寻去抱背身锁门的女人, 下颔抵在她肩膀,“他们说你,我就带你像这样逃走。”
“骗到嘉平, 弹琴把你哄到手里,再带出门到处炫耀。”
足够驱散背脊冷意的温度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 加上撒娇般的语气,拉她脱出萧条回忆。
“不用骗。”游纾俞圈住冉寻的臂弯,偏头,轻轻吻一下她脸颊。
“我会主动和你走。”
她愿意朝冉寻的方向一直前行,直到走到对方口中的,那个一眼能看到头的“未来”。
木讷的树收敛枝叶,独自吞咽苦寒, 等待一年春信, 埋头朝风逃往的天涯海角步步走去。
从春走到夏, 以为路途漫长,可抬头, 发现风不知何时回身拥住了她。
她们原路返回,重新去三楼办公室还了钥匙。
女校长乍一看两个人牵手进来,就明白了大概。
先是看了眼刚才显然情绪波动很大的游纾俞,从桌上拿了一颗准备好的巧克力糖递过去,安慰几句。
游纾俞顿时赧红脸,权当无事发生。无言瞟了眼校长,示意还有人在。
上一篇:影后是我旧情人OO恋
下一篇:快穿之女主她不按剧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