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深情种+番外(172)
作者:时千辞 阅读记录
纪砚清不语, 平静地看着玻璃窗上一道一道快速滑落的水痕。
很久,纪砚清说:“带我过去。”
翟忍冬不在,字她自己签,结果她自己承担。
温杳借了轮椅,推着纪砚清往过梁轶办公室走。
梁轶办公室的门关着,但因为走廊安静,还是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声音。
梁轶说:“心脏自体移植简单了说就是把患者的心脏和肿瘤一起切下来,在体外进行肿瘤的切除和心脏缝合,然后重新放回患者体内。这个手术本身就有很大的难度,她的肿瘤位置还罕见得刁钻,自身的过敏情况也是潜在风险,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骆绪:“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梁轶:“我们会尽全力。”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
“叩叩。”
纪砚清被温杳推进来,说:“做。”
梁轶:“风险你清楚?”
纪砚清:“我还有别的退路?”
把那位老板安顿好,她就没什么事需要担心了,只这一样还在等着她做决定。
没得选的一样,那还说那么多干什么。
“时间您帮我安排。”纪砚清说。
梁轶:“好。”
从梁轶办公室出来,纪砚清被温杳推着去做各项术前检查,重新评估手术指征。
CT室外,温杳把纪砚清推到清静的窗边,说:“纪老师,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交检查单。”
纪砚清“嗯”了声,开开关关,反复按着手机电源。
“砰——”
手机不小心从腿上滑落,掉在地上。
纪砚清愣了愣,回过神来,想去捡手机。
身体刚一动,低垂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熟悉的黑色高跟鞋。
骆绪在纪砚清跟前蹲下,帮她捡起手机,递了过去。
纪砚清没动,面无表情地盯着骆绪。
“让一让!让一让!”
危重病人被平车推着,快速往过跑。
骆绪转头看了眼,一手扶着纪砚清轮椅的扶手,一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用脊背替她把扫过来的平车挡了。
“咚”的一声。
纪砚清看到骆绪脸上没什么反应,一如她这个人给她的印象——没有感情。她唯一一次有情绪似乎还是很多年前那个跨年夜,她因为脚扭伤,错失一次重要的演出机会,惹怒了纪远林,还对他冷嘲热讽,轻蔑无视,激得他打了她一巴掌,骆绪当场还了他一个更重的。就是那次,她在骆绪脸上看到了怒气,发现了不一样的表情,一闪而过,很难在她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她就忘了,直到现在,骆绪又一次护着她。
推病人的家属没发现平车撞到了人,已经走得很远。
窗边重新恢复安静。
纪砚清一言不发地接住骆绪再次递过来的手机,偏头看向窗外的暴雨。
骆绪往旁边走了一段,站在能看到纪砚清,纪砚清发现不了她的拐角。
不久,温杳交完单子回来,说:“纪老师,我们至少要排半个小时,要不我先推你回病房?”
纪砚清:“不用。”
温杳想劝说,看了会儿纪砚清投向窗外的视线,把话都咽了回去:“那我们去里面等着吧,这儿冷。”
纪砚清还是那两个字:“不用。”
这儿视线好,能看到楼下正在冒绿芽的树。
她恍恍惚惚想象着那个镇上的春天——被冰雪覆盖的山坡会生出无边无际的绿,夹着五颜六色的野花,风一吹,整个山坡都会像海浪一样起伏,温柔又浪漫。
野花会不会在风里飘香?
宝石一样的湖水会不会被风吹得皱眉?
都会吧。
那里有最纯粹天然的风景和最质朴笨拙的人。
她今天在做什么?
治病救人?
会在哪座山上?
纪砚清握着冷冰冰的手机,思绪忽然宕机,什么都想象不到。
空白的脑子让她烦闷焦躁,一阵阵的呼吸困难。
她默不作声地忍耐着,没有让温杳发现。
骆绪发现了,什么都没有做,只在一个年轻女孩儿被同行医生捏得惊叫时,评估了她走的路线。
不会撞到纪砚清。
“啊!王倩姐,你轻点捏啊!疼死了!”女孩儿龇牙咧嘴地嚷嚷。
骨科医生王倩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的胳膊说:“又跑去见义勇为了?上次下巴磕得血丝糊拉,今儿直接把胳膊摔折了。唉,你说你妈知道了会不会当场打断你的腿,逼你从警校退学?”
女孩儿:“你不说,我妈怎么可能知道?”
王倩:“我为什么不说?我又不是你姐,处处惯着你,把你惯得高考志愿都敢改。”
女孩儿叹气:“我不是学医那块料,真落我妈手里,一定比生不如死还恐怖。”
王倩:“那倒是,你妈带了那么多届学生,就你姐是在她的肯定声中过来的,强得不像正常人。”
“话说回来,你姐现在在哪儿呢?”王倩问。
女孩儿的脸猝不及防垮下来:“西北的一个小镇。”
“以后一直在那儿?”
“可能吧。”
王倩叹气:“可惜了。我们那届出的人才不少,你姐那水平的少之又少。小数,小数?”
王倩叫不动突然停下不走的任数,奇怪地顺着她发直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目光冰冻的纪砚清——微博上的消息发酵之后,医院几乎没人不知道纪砚清,王倩自然也知道她。
王倩看看纪砚清,看看任数,莫名觉得这俩人认识。
想想也是。
任数母亲是梁轶,梁轶是纪砚清的主治医生,认识很正常。
王倩捏了下任数骨折的胳膊,企图让她回神。
不想她像是突然不知道疼了一样,抿着嘴,扭头就走。
走了没两步,被骆绪挡住。
任数警惕地盯着骆绪,语速飞快:“你干什么??”
她已经听到身后的轮椅声了。
超级近!
任数步子猛地一扭,就要让过骆绪往后走。
骆绪人高腿长,又一次堵了她的路。
任数急得脸发红:“你让开!”
王倩发现不对,连忙走过来问:“认识?”
任数:“不认识!不认识!我不拍片了,你随便给我打个石膏就行!快走!”
任数说着话,就拉住了王倩要走。
王倩想说不拍片,她打不了石膏,话到嘴边没出口,身后传来一道声:“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任数一僵,人都要崩溃了。
王倩则对纪砚清的事惋惜不已,一听她的话,立马把任数拉回来说:“大人问话,好好答。”
任数想钻地洞。
纪砚清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任数说:“13年前,跨年夜的急诊,你送过我一块蛋糕。”
任数当然记得。
纪砚清那会儿二十出头,长相和现在没太大差别,又是名人,还是……
任数挫败地垂下了肩膀。
这人还是忍冬姐姐的心上人,她受姐姐所托给她送蛋糕,拉来她妈一个心外的医生给她看脚,那一晚上忙忙碌碌折腾到快两点,差点没困死,怎么可能忘记。
就算忘了做过的事,她也忘不了姐姐敢爱不敢言,不敢露面的隐忍模样。
现在她的心上人生了这么大的病,不知道她又会是什么模样。
任数垂头丧气地说:“我记得。”
纪砚清:“那天真是你的生日?”
任数想按照翟忍冬十几年前的叮嘱说“是”,话到嘴边,偏心地想:她姐那么好一个人,帮她参加家长会,教她做题,闯祸了,还帮她背锅,好得几乎人尽皆知。这个人不知。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现在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了,再不告诉她这世上还有个人一直站在角落里注视着她,就来不及了。剩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给忍冬姐姐,她多可怜?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没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