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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种+番外(144)
作者:时千辞 阅读记录
回应纪砚清的只有翟忍冬平稳的呼吸和仪器规律的“滴”,猝不及防响在纪砚清耳边,尖锐得她心脏紧缩,眼泪难以控制地涌出来,落在翟忍冬脸上,她被病气浸染,失去光泽的睫毛动了动,在纪砚清直起身体那秒,勾住了她的小指。
纪砚清离开的步子猝然停驻,脑中一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真实的体温一点点传过来时,纪砚清迅速回头去看。
病床上,翟忍冬艰难地半睁开眼睛看着她,说:“知,道,了……”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足够将纪砚清醒来之后,一时愤怒,一时恐惧,一时又被深深的爱意折服的跌撞的情绪震碎。她的脊背依旧笔直,姿态依旧骄傲,眼泪却是顺流的河,汹涌激荡,不受控制。
翟忍冬手上没有力气,越想用力勾住纪砚清的手指越勾不住,将要跌下去的时候,有人紧紧握住了她。
纪砚清放任自己的体面和狼狈混在一起,命令翟忍冬:“知道了就把眼睛闭上!谁让你强行醒过来的!”
探视的人已经走完了,周围没有交谈声,纪砚清这一声就显得大。
翟忍冬很慢地闭上眼睛,在纪砚清以为她不会有力气再睁开的时候,她的目光又一次看过来,断续地说:“出去了……不要哭……”
声音依旧轻得气若游丝,说完那秒就彻底陷入了昏睡。
纪砚清收到护士的催促,放开翟忍冬的手,一路冷静地出来,脱隔离服、鞋套、口罩……然后侧身靠着墙壁,慢慢弯下腰,抓着胸口的衣服,延迟回味着那里感受到的轰轰烈烈的爱意。
小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提着纪砚清的包过来说:“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纪砚清“嗯”了声接住包,没有抬头。
小邱转身离开。
纪砚清又靠了一会儿才从包里拿出镜子、纸巾整理自己,随后取出又一次响起来的手机。
没什么重要的电话,是她半年多前就设定的备忘到了:立春之后去医院。
明天就立春了。
纪砚清点开日历,在一个月后的惊蛰重新添加备忘。
一个月后,那位老板的身体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和她一起去。
她是家属,要替她签字。
纪砚清把手机扔回包里,顺手拿出翟忍冬的。
有两通未接,一通来自金珠,一通是未知号码,归属地是纪砚清的家乡。
纪砚清微顿,点开那个号码看了眼,按下回拨。
没有人接。
纪砚清只好切回来打给金珠。
金珠很快接通:“忍冬姐姐,新年好。”
纪砚清:“是我。她身体不舒服,不方便接电话。”
金珠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电话都接不了,是很严重吗?”
纪砚清:“嗯。”
金珠:“在哪儿?我去看!”
纪砚清:“很远,你不用过来。”
“你打电话给她,是不是因为快开学了?”纪砚清问。
金珠没否认,说:“我坐大巴去枣林。”
纪砚清:“不用,你想办法到山脚就行,我不会骑马,在山脚接你。”
金珠想拒绝。
翟忍冬接送她只是人情,不是义务。
现在她不舒服,就不能再劳烦她,更不能劳烦她的女朋友。
结果金珠话没出口就被纪砚清打断了:“几号的车?具体时间。”
纪砚清问话的时候,语气会有一点强势,和翟忍冬总是平平静静的感觉不一样。
金珠胆子小,一听到她的话,下意识说:“21号晚上九点。奶奶最近有点感冒,我和辅导员请了一周假,晚点过去。”
纪砚清:“行,21号中午十二点,在山脚下等我。”
金珠:“谢谢姐姐。”
纪砚清:“不客气。”
纪砚清含糊其辞,和金珠聊了几句翟忍冬的情况,收起手机往出走。
之后几天,她每天定时定点去重症看翟忍冬,其他时间要么在医院守着,要么在酒店里编舞。
回去继续跳舞的话,她已经在微博说了,就想尽快回去,带着她生活里的主角和舞台上的主角一起。
但冰川部分她怎么编都不如意。
还是要进去一趟才行。
纪砚清看着窗外时有时无的雪眉头紧蹙。
现在才二月,还有整整一个季度的时间,才可能等到去冰川的恰当时机。
那时候她的身体正处在恢复期,跳不出绝对完美的动作。
可真要等到恢复期过,至少需要一两年。
她赶不上这个二月,就要在一两年后才能带翟忍冬和她的世界正式见面。
有点不甘心,但也不是不能等。
纪砚清放下笔,准备收拾东西去叫小邱吃早饭。小邱舍不得花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都在凑合。
起身的刹那,纪砚清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绞痛。她猛地晃了一下,手撑住桌面,眼前发白,心跳快得整个人发慌。
江闻走后,她没有再吃过安眠药,晚上睡得很不踏实,严重的时候,几乎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早上起床就会有这种感觉。
对这个异常,她简单上网查过,症状和高反,以及之前的体检结果都对得上,问题不大,避免劳累就能缓解。
纪砚清闭着眼睛缓了几分钟,去换衣服。
换到一半,忽然接到小邱的电话:“护工说冬姐转普通病房了,让我们等会儿直接去内科住院楼7楼。”
纪砚清心下高兴,一开口语调都变得轻松:“好,等会儿门口见。”
纪砚清加快速度,和小邱没吃早饭,直接过来医院。
这个点的电梯人满为患,两人等了两趟才终于等到,一路走走停停,到六楼的时候,有孕妇被人扶着在等电梯,表情很痛苦。
小邱见此,脚下本能一动,想让。转念想到纪砚清也着急见翟忍冬,又把步子收了回去。
纪砚清余光看到小邱的动作,说:“剩一层了,走楼梯。”
话落,纪砚清先一步出去。
小邱在电梯门出现自动关闭的趋势之前,抬手按了下开门键,提步跟上纪砚清。
电梯厅旁边就是楼梯,两人拐上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咳嗽。
纪砚清蹙眉,莫名觉得这声音在哪儿听过。
抬头看到靠在窗边听电话的骆绪,纪砚清立刻想起来了——她到镇上的第二天早上,和骆绪打过一个电话,骆绪当时在咳。她和骆绪相处的二十几年里,几乎没见过她生病,突然咳一声,难免给她留下印象。
没什么意义的印象。
纪砚清只当没看到骆绪熨帖西装下的病号服,大步从她旁边经过上了楼。
护工已经把翟忍冬安顿好了。
纪砚清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翟忍冬,翟忍冬也看着她,周围的人、物一瞬间全都变成了背景板,两人安静地对视着,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想说,到嘴边,只是纪砚清很轻的一声询问,“身上还疼不疼?”
翟忍冬说:“有点。”
纪砚清:“活该。”
话一出口,纪砚清的眼眶通红一片,一切骄傲、不满都变成了心有余悸的怨怼:“你就那么不怕死?”
翟忍冬润了一下干涩的唇沿,抬手握在纪砚清指尖:“你说了不骂我。”
纪砚清:“反悔了。”
翟忍冬:“那你骂,我听着。”
纪砚清却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也舍不得。她直愣愣地看了病床上的人很久,把手塞进她的手心里握紧,声音里带着清晰的颤抖,“我已经把你介绍给所有认识我的人了,你以后只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随时随地陪我秀恩爱,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