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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血剑(188)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阅读记录
她想要宽慰洛宸,但心情却已然有了说不出的沉重……
撑开的窗子朝向西边,正好有一方斜斜的太阳从外面溜了进来,爬在陆晴萱轻阖的眉眼上,让她下意识偏了偏脑袋,避开了刺目的光线。
“不知不觉,都这个时辰了。”陆晴萱眯着眼睛一看,不由低声喃了句,旋即略有恍惚地起身下榻。
“洛宸,你坐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是躺下来休息一下。”她在洛宸肩头轻轻拍了拍,“我也得去帮栖梧准备晚饭了,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好。”洛宸缓缓睁开眼睛,夕阳在她眼底留了一片温和倦懒。
“对了,如果时间够的话,我就顺便把刚才咱们聊的和阿叶他们也说一声,彼此之间互通有无,很多事情也好办些。”陆晴萱如是道。
洛宸赞同地点了点头,稍忖片刻:“我今日身体尚可,饭后也可让阿叶直接过来。”
“行,回头我和她说。”陆晴萱弯着眉眼帮洛宸躺下去,“你这几日精神确实蛮不错的,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没有?”
她很认真地在问,岂知洛宸闻言默默把唇角一勾,悄然抬起眼眸,神采奕奕地盯住她的眼睛,而后目光又一点一点向下挪去,最终停落在她的樱唇上。
洛宸意有所指,又刻意拉着长音:“自是——有的。”
“你……”陆晴萱心头的警钟蓦地被砸响,脸上登时刷了一层红晕,“你……且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洛宸越发忍俊不禁,言语却正经得很:“我亦在很认真地回答问题,你此番又想去了哪里?”
陆晴萱;“……”
果然,这女人但凡舒服了些,便要开始不正经了!
此处环境虽然简陋,所幸陆晴萱和栖梧二人皆是烧饭的好手,依然驾轻就熟地烧出了一桌丰盛可口的饭菜。
不得不说,晏诚确实有够细心,怕他们养伤期间行动不便,米、盐、油、菜都备下不少。
这样的人,怎么能……陆晴萱一想起他那些种种怪异的行为,便觉得不可思议。
但到底,也只能无奈地摇两下头,毕竟他是他。
饭菜做好后,陆晴萱先将分装出来的一份给尚不能下床太久的洛宸带去,在屋里半喂半瞧地等她吃完。然后才又出来,与众人挤进另一间屋,略显憋仄地吃起来。
用饭期间,陆晴萱将先前与洛宸说的那些话捡着重点的复述了一遍,众人反应皆大同小异。
叶柒吊着眼梢,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言语间却又全是不屑:“我就说怎么这么巧,上次在云安寨偏生又遇见他,合着这次不是替官员卖命,改替疯子卖命了。”
她“嘁”了一声,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又把矛头指向了疯男人,含糊骂道:“晴萱你不晓得,我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人了,像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斗倒到最后自己被邪祟缠身的多了去了,说到底还不是自作自受。不过——”
叶柒言语一滞,突然起了疑惑:“咱们是从青铜门进去的,晏诚为了躲琉璃树在这儿新打了一个洞进去,那疯男人呢,莫不是从琉璃树那个洞进去的吧?”
“……”一时间,屋子里随她这话安静下来,谢无亦的一根筷子掉在了地上。
叶柒已然默认假设成立,难以置信地摇头咋舌道:“他可真够出息,连晏诚都躲着走的地方,他竟敢硬闯,难怪连桎攫的珠子都敢偷。”
她越说越义愤填膺,好似被偷东西的是她而不是桎攫。
陆晴萱方才一直默不作声,不知在忖些什么,这时才开口跟了一嘴:“不一样的,他下去的时候人肯定不少,而且琉璃树边上有许多尸骨记得么?就算他当年真是从那儿下去的,也一定发生过什么。”
“这……好吧。”叶柒哼哼两声,闷头又吃了口粥,“今天这粥怎的这般稠,直接做成饭不好吗?”
陆晴萱心不在焉地朝叶柒扫了一眼,撑着脑袋淡然道:“洛宸的伤才有起色,粥软烂,吃起来方便一些。”
“啧啧啧,这狗东西可真幸福。”叶柒撇了撇嘴,似羡似酸地揶揄了句,随后眼神有些凄然地看向陆晴萱,“晴萱,她人不是都没事了吗,你怎么还这么忧心忡忡的?”
叶柒从方才就看出陆晴萱心情不太好,一直憋着没问,这会子委实是忍不住了,才不免开口。
陆晴萱倒是没打算隐瞒,无奈地苦笑了声对众人道:“再有几天,洛宸就能下床走动,驹铭杉的事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第124章 抚痕
气氛陡然变得凝重。
众人闻言,皆不由得停杯投箸——明知这一天迟早会来,可当真要说出口了,心头仍是忍不住酸涩难当。
陆晴萱浅垂眼睫,心事重重地眨了两下眼,唇边浮起一丝凄苦又无奈的笑,再没说什么,只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她潦草地将本就没有盛满碗的粥咽下去,起身对众人道:“碗筷我就不收拾了,洛宸难得好受一点,我想烧热水给她擦擦身子。”
“……的确,折腾了这么多天,又是血又是汗的。”叶柒思来也觉此话在理,当即点头赞同,随后,又把鼻子朝身边的蓬鹗凑了过去,一丝不苟地深嗅了两下,“你看,他也臭了。”
蓬鹗:“……”
他急欲申辩,叶柒顺手就捏住了他的嘴巴,弯着桃花眼又道:“晴萱,你多烧点呗,大家也好一起干净干净,有福同享啊。”
陆晴萱:“……”
这时,但见蓬鹗满脸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朝陆晴萱看了过来。
陆晴萱简直哭笑不得,只好摇着头没辙道:“行,我多烧一些,大家都来洗洗风尘,不过呢——”陆晴萱突然一改语调,促狭笑了起来:“叶道长的身子,可不敢随便看。对吧,栖梧?”
栖梧一听,顿时了然,一把抱起小宝,笑着附和道:“正是正是,况且小宝的伤还没好,年龄又小,自己洗不干净。所以阿叶,抱歉了。”
叶柒:“……”
“好你个陆晴萱,敢消遣我!”叶柒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松了禁锢蓬鹗嘴巴的手就要去拍陆晴萱。
奈何疮深疼痛,手不过挥到一半,她就捂着胸口趴在了桌子上。
“你慢一些,仔细伤口扯开。”
栖梧边笑边说,作势就要上前扶她,反被她一掌把手按在了桌子上。
“下药的,你和她——”叶柒冷汗直冒,刀子样的眼神径直往陆晴萱身上扎去,“你俩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栖梧被她说得震惊不已,眨着眼睛瞧她良久,才似有所悟地转头朝陆晴萱一莞尔:“看来,确是我自作多情了。”
叶柒:“……”
陆晴萱拍了拍栖梧肩头,但笑不语,却适时给了蓬鹗一个眼神,随即便转身出去。
身后依稀听见蓬鹗道:“阿……阿叶,我……我可以帮……帮你洗……”
叶柒:“洗你个头!下药的,我和你没完!”
陆晴萱这下再也憋不住,扶着防雨棚的立柱笑出了声,也笑出了泪。最后,她竟然鼻子一酸,毫无征兆地抽噎起来。
这样的拌嘴来得太迟了,迟得有很多人再也听不到。
岁月的洪流会慢慢将活着的人的伤痛冲淡、带走,但死去的人却在历史的长河中兜兜转转,再也走不到尽头。
她有些无力地蹲了下来,身形寂然,越发要融进周围的暮色里。
蹲了无时,陆晴萱将眼泪擦干,重新振作起来。
她走到旁边的柴堆上取柴,打算生火烧水。
她才取了三两根柴火,忽见有一张纸被压在另外一根柴火的下面。
陆晴萱记得很清楚,她和栖梧做晚饭时还不曾有此物,定是有人趁他们都在屋里的那段时间放上的。
她只觉脑中一个惊雷,悚然之感霎时沿周身血脉流遍了全身。短短的工夫里,她甚至连有人妄图借这张纸传蛊下毒的可能都猜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