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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血剑(103)

作者:一只稳如老狗的猫 阅读记录


洛宸半信半疑,唇角却挽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转过头去。但听傅野道:“大人,今日是您要行针治病的日子,想必定要历一番辛苦。兄弟们见您迟迟未归,便去湖中抓鱼,好为您补身体。”

“……抓鱼?补身体?”洛宸的表情一时极难形容,心道这些人当真不是闲得太久不知做什么好了?再看二人湿了大半的衣服,更为疑惑道:“身上因何湿成这般?”

“启禀大人,我……我们……”傅野欲言又止,没说几个字脸先红了大半,他很是难为情道,“我们不会钓鱼,被鱼拖进水里了。”

洛宸:“……”

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兀立在那里,感激且无奈地让二人回去换些干松衣物,省得染上风寒。想来其余四人,此刻定是窝在厨房里,对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来的鱼大眼瞪小眼地研究做法了。

二人垂首告退。

叶柒方才险要燃了眉头的愤然这会儿突然没有了,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还揉进了些许凄惶地看了洛宸有一忽,默不作声地进了屋。

洛宸与之擦肩,不觉中垂了一下头,薄唇上下微动了动又合上,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两个人的这些动作,陆晴萱并没有发现。她眼下关心的是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为洛宸行针,缓解蛊引带来的影响。

本来,洛宸正喝着栖梧的药调理蛊引作用下的身体,未料在绝龙域受伤,便将药停了。不知不觉,这便到了行针的日子,陆晴萱竟都忘了,还要靠几个男人提醒。在慨叹白驹过隙般的时岁之余,她不免又有些慌张和无措之感。

不过,不得不说,洛宸身边这些粗中有细的兄弟,委实忠实可靠。

想着这些,她看了一眼栖梧,发现栖梧也正在瞧她。洛宸不知何时已凑到了她身侧,贴着她道:“只是行针疗疾,不必紧张。”

“不……不紧张。”她顺着洛宸搭手的架势紧紧将她的衣袖捉了,强作泰然,“我不紧张的。”

陆晴萱这般说着,却总能想起洛宸肩上的伤,那里还有她亲手缠裹在上面的软厚布条。

洛宸依约晓得她在介意什么,只将她被风吹散的发丝拢至耳后,墨玉色的眼眸里闪耀着灼灼的光华。她在她的耳垂上啄了下,陆晴萱立时一个激灵,心中泛滥成一片,耳垂更是红成了玛瑙一般。

洛宸这才挽起唇角,抚着她的脸颊道:“如此,便好。”

所谓行针疗疾,根本目的,还是加速蛊引残留在全身各经脉处的流转,达到加速排毒的作用,与寻常医家针灸治病,皆有相通之处。但习武之人都知,治病的穴位并不能将全身穴位涵盖在内,还有许多奇穴、经外穴等。而栖梧为洛宸解蛊引需得刺入的穴位中,便有几处类似的。

在具体的下针过程中,针刺入的深浅,力求一步到位,而受针之人也可能产生或疼痛或酸胀,又或麻木等不同的感觉。

其实先前栖梧让陆晴萱学习如何行针,并不仅仅因着洛宸届时需将上衣褪尽,避嫌还是次要原因。作为医者,什么样的身体没有见过,同样替人诊病看伤的陆晴萱自是明得此理。

之所以肯让陆晴萱去学,除了看重她有医术的基奠外,还因为她会武功。这些奇经外穴,哪些关乎着洛宸的内息和脉门,她当是要比对武功一窍不通的自己强很多。

栖梧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既说了行针,也便早早替洛宸准备去了。反倒是陆晴萱似对后面要做的事情有些迷茫。

洛宸牵了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摩挲,意味深长道:“你的手甚是灵巧,又作何这般担忧惴惴,放手去做,我往后才敢将性命交给你保管。”

陆晴萱听出其中的鼓励意味,只是这话让她没来由觉得凄恻。她回捏了洛宸的手指,闷闷地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现下不肯将命让我保管吗?天涯万丈,这命要是在你自个儿手里,指不定被你挥霍成什么样子,还不如给我。”

这话看似指责,却裹满了甜润,好似餐桌上那一盘琉璃苦瓜,苦味也是融在蜜的香与甜中的。

洛宸像只被宠着的大型动物,毫不满足地向陆晴萱怀中靠去,用鼻尖在陆晴萱的颈窝处蹭了两蹭,直蹭得陆晴萱心尖发痒。她情不自禁将洛宸环住,连她身上的醉人香气一并攫去,阖目贪恋地嗅着,眼角竟不自知地晃出几滴泪。

想起才见洛宸,发现自己对洛宸的感觉不同于旁人时,她也有过一段时间的迷茫和恐慌。但是她从来没有过多纠结于性别,自己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一事。相反,她一直以来担心的,都是洛宸会不会因自己是女人而介怀。

在陆晴萱纯粹且又率性的认知里,不存在“该不该”,而欢喜一个人,本就不应被性别枷锁;至于世俗,更没有什么资格前来诟病。

好在上苍很仁慈,洛宸不介意;身边的人对此也很宽容。这无疑是她一生中最奇绝的珍宝了。

“我们这番抱在此处,恐是待会儿要酸到某人的眼睛。”

两人拥了片刻,洛宸悠悠地开了口。但陆晴萱哪里甘心停下,早已是沉在其中,甚至连在屋外还是屋内都有些蒙蒙的分不清楚。

她正想再加深这个温柔的拥抱,却被叶柒一声怒“呸”吓了一跳。

她忙不迭地从洛宸怀里挣出,脸比刚从冰天雪地返回暖室时还要红。

“少以‘龌龊’之心度本小姐之腹,你们两个老妖精干的那点儿事,本小姐早就见怪不怪。”叶柒不知从何处掏了半截绳子,上面拴了半截竹棍,拿在手里甩动着把玩,看洛宸的眼神里全是不屑。

陆晴萱尴尬之余又不免多心,总觉她有些不对劲。不就是跟丢了一个人,至于这般么?

洛宸倒不甚在意,眼角文上几丝意味深长道:“嗯,阿叶你自是见多识广的。”

“废话,你当我白吃了这二十四年饭。”她兀自膨胀,全然无察洛宸挖了个坑等着她。陆晴萱眼角一抬,见到不远处斜射的阳光碎金子一般在门前铺开,却瞬间明白了洛宸的意思。

她深棕色的眸子里绽出几丝狡黠,果然听洛宸又道:“那想必,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了?”

“你说呢?”

“如此甚好,我稍后需得晴萱和栖梧为我解毒,那便烦劳你去厨房,天色——不早了。”说着,洛宸还故意露出忧色,“第一次行针,恐会有诸多不适,倘若……”

叶柒这下终于咂摸出味儿来了。不待洛宸说完,她忽将手中竹棒甩到空中,继而似握匕首那般握了,顶在洛宸脖子上。她从后槽牙中挤出三个字:“算——你——狠!”

洛宸似笑非笑,对叶柒给予的评价不置可否。叶柒却恨得拿鼻孔朝天去看她。但苦于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得哼道:“我做就我做,但你别想挑三拣四。”

“哈?”陆晴萱一时没听明白,但叶柒已经转头走了。洛宸这才悠悠道:“她厨艺一般,恐我嫌弃。”

陆晴萱顿时恍然大悟,笑着跟了一句:“那同你比呢?”

“……”洛宸蓦地僵住,脸上瞬间攀上窘态,良久才闷声道,“天壤之别,不过——她是天。”

陆晴萱:“……”

行针之事,陆晴萱学得格外认真,除了仔细栖梧下针的位置、深浅,还特别留意着洛宸细微的表情变化,时不时问一问她的感觉。

如此仍不算完,她又用提前备好的纸笔写写画画,将一些琐碎内容记录了下来。当真事无巨细。

三刻过后,栖梧停了下来,开始拔针。陆晴萱怀中的纸上也记录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栖梧仓促中瞥到,赞叹不已:“没想到你还真记得下来,我说慢一些好了。”

“没关系,学东西总要有个领悟的过程,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陆晴萱一边说着一边挺了挺因久坐而酸胀的腰背,笑答。洛宸也在她身前轻轻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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