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喝点粥吧，”

医院内，顾海从碗里舀起一小勺粥，轻轻吹温后递到奶奶面前。

“小海啊，是奶奶连累了你们……”老人消瘦憔悴的脸上满是愧疚。

“奶奶你别多想，照顾你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你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也是必不可免的……”顾海尽可能的减轻老人的心理负担，她知道奶奶一生要强，不愿给他人添麻烦，无论什么事总喜欢自己撑着。

安顿好老人之后顾海便离开了病房。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医药费你是一分都不打算出是吧？她是你妈又不是我妈……”

走廊尽头是熟悉的争吵声。他们经常为了一点小事破口大骂，但围绕最多的话题还是钱，她不明白，明明家里也没有那么穷，可父母却总会为她的学费该谁出这件事而吵得不可开交。

顾海对他父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她只记得父亲经常外出，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母亲总说父亲是一个即抠门又绝情的垃圾玩意。还告诉她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时候，邻居叔叔是个很慈祥的人，他总是会给顾海各种糖果玩具，顾海很喜欢到他们家玩，叔叔还有一个刚满月的小女儿，很可爱，顾海经常抱着那个小妹妹给她讲故事。可妈妈知道后却很生气的吵了她一顿，还和她说那个叔叔是坏人，会欺负她，还会把她卖掉。顾海被吓到了，从此再也不敢去别人家了。

小学三年级，顾海班上有个男生和她玩的很好，顾海生日那天邀请了很多朋友来家里玩，可妈妈怎么都不同意，她说那些同学成绩又差又调皮，全都是坏孩子，妈妈把门锁上不让那些同学进来，后来那些同学都被妈妈赶走了，从此顾海就不再交朋友了。

妈妈说，所有人都有可能骗她，但妈妈不会。后来妈妈走了，把她留给了奶奶。那时顾海就明白，果然，所有人都有可能骗她……

长大之后顾海看淡了很多事情，她不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她不喜欢强迫他人，更讨厌别人束缚自己。当一样东西成为了奢求，那放下也许是它最好的选择。

九月六日下午三点，这天顾海正在家里收拾东西，顺便熬点鸡汤给奶奶带上，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顾海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去开门。她以为是妈妈回来拿东西的，但一开门对方直接扑进了自己怀里。

“呜……你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顾海先是有些震惊，随后又轻笑着拍拍她的背，示意对方起来。

她问时溪：“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怎么出来的？”

时溪挠挠脖子，随后才缓缓说道：“那个……我跟班主任说我脑子疼，所以……他才放我出来的。”

顾海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轻声责备道：“太莽撞了，你回去后怎么跟他交代……”

“我那不是担心你吗？你一连好几天都不来……”害得我吃不好睡不好，时溪小声埋怨她，顾海没听见她小声嘀咕的话。

想起锅里还炖着鸡汤，顾海赶忙跑回厨房。时溪见她这么着急也跟上去看了看。

“好香啊！”

锅中浓郁的鲜香味正刺激着时溪的味蕾，馋的她都快流口水了。

“你不能喝。”时溪碗都拿好，顾海却制止住了她，“这是要带去给我奶奶喝的。”这一小锅本来就没多少，在被这个大胃口的小馋猫一喝，那就真没了。

看的见喝不着，时溪这心里难受的不得了，“我就喝一口……”

时溪耍赖皮似的跟她撒娇，但顾海不为所动，在她眼里对方就跟夸父差不多，一口下去，连锅都得没有。

“一小勺行不行……求你了嘛……”时溪一只手拿着碗，另一手拽着顾海的衣角，再配上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真的就跟路边要饭的小乞丐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是真的要饭。

顾海拗不过她，于是给她盛了小半碗。时溪开心的拿起小勺细细品尝，尝了一口，真香，再尝一口，还是好香。

顾海看着她一脸满足的表情，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顾海，你尝尝，很好喝的。”

时溪舀起一勺鸡汤跟她分享，顾海心里很是欣慰，居然还知道给她留一口，有点良心。

顾海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低头尝了一口，确实很好喝。

“还有这块鸡肉也是给你留的。”时溪舀起碗底一块不小的鸡肉递到她嘴前。

“你不吃吗？”她本来就没炖多少鸡肉，大部分都是骨头，刚刚舀的时候也只给对方盛了这一块。

“没事，我不喜欢吃鸡肉。”说这话时溪自己都不信，平时她吃的比谁都多，但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借口。

顾海也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只是看着她略有期待的眼神，应该是希望自己吃掉吧。于是顾海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把肉吃了。

时溪看她吃了心里很高兴，随后跑进厨房把碗刷了。

“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时溪先打探清楚，然后再想办法跟着她。反正已经逃课，何不再多玩两天？

“我待会要去医院照顾我奶奶，你要跟我一起吗？”顾海也是一眼就看穿了她不想回学校的小心思。

时溪关心道：“你奶奶生病了吗？”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前几天不小心又摔了一跤，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

时溪：“那我陪你去看看吧。”

两人到达医院时天已经接近傍晚。顾海坐在病床前一口一口的喂奶奶喝汤，最后还给她留了几块肉。

“奶奶她咬不动这些肉，要不你吃吧。”

时溪感动的稀里哗啦，接过碗后直接对着肉啃了起来，虽然骨头有点多，但还是好香。

“天快黑了，要不去吃点东西吧？”

时溪点点头，那点肉确实不够她塞牙缝的。随后两人在附近的一家面馆里随便吃了点。

晚饭过后她们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走，夏季的晚风总是比其他时候要舒服。彩灯闪烁的橱窗内，琳琅满目的服饰珍宝，飘香四溢的美味佳肴，不知道又是多少人的奢望。

顾海在一家面包店外停住了脚步，“我记得今天是你生日吧？”

时溪有些惊喜，明明之前还心心念念的日子，结果她自己都给忘了，但顾海居然还记得。

顾海对她说道：“要进去看看吗？里面应该有蛋糕。”

时溪开心的点点头，随后拉着顾海走了进去。里面所剩的蛋糕不多了，时溪看了一圈，随后选了一个纸杯蛋糕。

“你确定要这个吗？”明明还有其他更大更漂亮的，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看中了这个。

“嗯，我以前过生日的时候就很想要一个这样的蛋糕，但那时候家里很穷，所以一般都是买那种比较划算的奶油蛋糕。”

这样小小一个纸杯蛋糕或许就能顶下一个大的奶油蛋糕。

这时店员也走了过来，“这个纸杯蛋糕在我们店里卖的特别好，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了，两位要买吗？”

“要。”只剩它一个了，时溪莫名觉得它有点可怜，于是果断结账买走了它。

随后两人又到两元店里买了一根生日蜡烛，以及打火机。

顾海说：“这蛋糕小，只能插一根蜡烛。”

时溪笑道：“那我是不是永远都是一岁啊。”

顾海对她的脑回路有些震惊，但又见怪不怪，她反问道：“你想一辈子当小朋友吗？”

时溪听到这话瞬间就不开心了，她才不要当小朋友，因为小朋友不可以谈恋爱。

顾海见她撅着个嘴，表情凝重，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只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顾海出声提醒到：“蛋糕再不吃就会变凉变硬，影响口感。”

时溪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她才不想蛋糕变难吃呢。

时溪说：“先吹蜡烛吧。”生日的仪式感总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