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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44)

作者:偷天 阅读记录


“让阿嬷带着去喂食了,她今日有些吵闹,”将李淳跟前的酒盏换下,宋槿阑替她换上一杯热茶,“先解解酒意。”

饮完茶盏中的水,李淳适才放下便见到朝自己屈身的乌央,放在矮桌上的手瞬间收了回来,眼眸淡漠的看向她。

“殿下,夫人让我前来与殿下敬酒,贺殿下生辰,”若不是夫人嘱咐她,乌央恐怕都不敢迈步走向她,她心里知道李淳不喜欢李络故而这般场合都不会让她看见,怕她愈加冷着眉眼。

宋槿阑别开眼,抽回被李淳握住的手,佯装理着自己的衣裳,却又不争气的瞟了瞟三郎的方向,却终是缓缓的叹息一声。

李淳淡漠的将酒饮完,她自然知道有两双热切的目光正看向自己,挪了身子靠近宋槿阑的耳侧,低声说道,“槿阑,再与我倒一杯茶。”

温热的气息扑在宋槿阑的耳蜗,让她身子微微颤抖了下,神色绯红的看着眼眸迷离的三郎,侧着身子躲开了她,“好。”

李淳挪回了身子,许是自己身上的酒味惹她不喜了,见乌央退下,又不自觉的端起酒盏正欲饮酒,方才的歌姬早已散去,换成了破阵舞,这舞原是四叔所作,庆贺当年大破隋军,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夫人为了与四叔交好,都做到这步田地了。

内堂燃着的炉火让窦容与有些不适,与杨夫人致意了一番这才迈步去了亭子透气,圣人的旨意她不是非来不可,只是她太思念三郎了,那思念都印刻在骨髓中。可见三郎与宋槿阑之间郎情妾意心却痛得无法呼吸,独自一人靠在栏杆旁,那苦涩都溢出唇角。

“怎的在外头坐着,时辰不早了,我差人送你回宫,”李淳怕窦容与生出事端,故而在她离席之后也跟着出来了。

窦容与低眉垂泪,朝她摇摇头,“三郎,你还需多久?还需多久?”

李淳走出灯笼所罩之处,将自己置身于黑影之中,“容与,我尚不能与你答案。”她许不了窦容与一个答案,那便不要应承。

“三郎!多久我都可以等的,你不要于我淡漠,”窦容与提起襦裙,快步走到李淳跟前,脸颊尚且带着泪痕,却故作了几分笑意。

抬手将窦容与脸颊的泪痕拭去,李淳依旧面容冷酷,“容与,若是你这

般失态,你我之间迟早会被他人撞破,你不能再这般任性。”

“好,好,”窦容与抓紧李淳的手,“我不会了三郎,你抱抱我好吗?我好害怕,我害怕你心里有了宋槿阑,有乌央,再无我容身之地!”

“不会的,她们,都不是你!”将窦容与轻轻拥在怀中,方才的冷酷柔软了几分,李淳环顾左右,眼眸一凛,松开怀中的窦容与本能的将她护在身后。

“三郎!”窦与揪住三郎的衣裳,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待寻着三郎的目光看去,身子差点软了下去。

李淳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转身扶住身后早已惊吓过度的窦容与,轻声说道,“你且先回宫,这里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在!”

待窦容与颤颤巍巍的出了凉亭,李淳的目光这才回到阴影当中那人,朝他俯身作揖道,“五叔。”

李玖面色严峻的走到李淳跟前,抬脚朝她胸口踹去,压低声音愤懑的斥责道,“混账。”

五叔是武将,这一脚力度虽收了些,但李淳还是径直跌坐在雪地里,手撑着地面,终是没有站起来,仰头看向李玖,“我与容与青梅竹马。”

“帝王的女人你如何碰得!”李玖抑制自己再想动粗的手,这可是死罪!方才还夸她懂得进退,转眼就见她被女人情爱迷昏了头。

从地上站起来,李淳嘲讽的轻笑,“她本该是我的女人,五叔,你与王妃情投意合又得以厮守终生,如何懂这天各一方的痛楚!”

李玖侧目看向李淳,他知道她的野心,也知道她意欲为何,只是窦容与是圣人的女人,即便她来日承袭大统,如何堵住这悠悠众口!

“五叔,我要这天下是为了她!”李淳目光坚定的看向李玖,她真该庆幸目睹这一切的是五叔,这李唐宗室唯有信情的便是他,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王妃甘愿削职为民,她这场豪赌当真是压上了一切。

“好自为之!”李玖摇头叹息一声,他本只是出来如厕,却撞见了如此荒谬之事,可恶可憎,却又可怜!

“谢五叔。”

李玖走后不久,李淳慢腾腾的抖落了身上的雪花,忽然想起这衣裳是宋槿阑缝制的,却又慌张起来,胸前有一些脏污,忙拿出方巾擦拭一番,将灯笼取下来,照在自己跟前,幸而脏得不多,待收拾得差不多悬着的心才稍稍安些。

今日这番晚宴倒真是有意思,她得知了齐王妃的隐疾,解开了姑姑的眷念。五叔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朗,他无心权位,那便与他联手抗衡四叔,这天下仿佛已经唾手可得。

“三哥哥。”

清脆的响起,将李淳的思绪迅速拉回了现实,看着眼前的李善,生出明朗的笑意,“可是在屋内乏了?”

“倒不是,我想在此与十五玩,阿爹与阿娘皆不让,这便来与三哥哥道别,”李善遗憾的说道,好不容易与十五熟识些,又要走了。

“好,我去送你,”李淳迈步走向在回廊处的李善,却不料被一个

雪球正好砸中,尔后便是李善爽朗的笑声。

第43章 东窗

积雪慢慢消融, 可这天却没有半分暖意, 殿内的碳火总让人觉得口渴,但李载年岁大了也不能将碳火挪出去, 没有这碳火这殿内可是分外寒凉。许久不曾走动过,这背和腰总是不适, 窦容与揉着揉着力度却偏了。

“你可是乏了?”李载示意陈玄礼上来替他穿上鞋子, 转而看向窦容与。

窦容与脸色有些苍白, 看向李载微微点头,“可能是昨夜染了风寒。”

“着太医去瞧下, 你回宫先歇着,”李载被陈玄礼搀扶着走动了几步,“夜里头不用过来了,好生养着。”

“是。”

待窦容与退下,李载揉了揉双拳, 阖眸沉思了一会,“你遣人去查查贵妃近来与何人亲近。”

陈玄礼领谕退下后, 内侍便通传淮南王李玖来了, 李载揉揉眉眼, 让自己精神些,坐下才片刻功夫, 不觉又想睡觉了。

“父亲, ”李玖行礼, 今日他特意着了一身常服,这段时日来他一直与父亲较劲, 可终究没有父亲并未逼迫,原本强硬的心终被软化,看着这个年迈沧桑的老人,只是一如儿时轻轻唤了声父亲。

“来了,”李载朝他招手,示意他近身,“扶某出去走走。”

李玖忙制止道,“父亲,您身子未痊愈不能涉险,儿子扶您在这里走走便好。”

李载笑笑,“你第一次出征可还记得?跟在某的身后皱着眉头紧紧握着佩刀,唉!才过了多少年,竟然觉得某连出去走走都困难。”

“父亲!”李玖俯身低垂着,父亲这番话让他心头一凛,这些年九五之尊他已然不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可笑自己居然还心存奢望。

李载微微叹息一声,“罢了,某今日让你来便是让将寇娘和阿泗接回来,往后你便不要去雁门关了,我上回见阿泗他才五岁哩,让他娶妻立府再与他封个王。”

李玖跪在绒毯上,“父亲!阿泗未有任何功绩,怎可封王,请父亲三思!”

“你可非要与某作对!”李载指着李玖气急的说道,“某是为了阿泗好,你自己要在那苦寒之地便算了,你可为阿泗考虑过?你一个淮南王,某封了多少赏赐与你,你偏偏要去那雁门关,那某也允了,你如何处处与我作对?”

厚重的绒毯上磕头没有一丝痛楚,李玖直起身子目光坚定的看向父亲,“父母之爱子,则计之深远,阿泗年幼未有军功,不敢受封。而玖亦无问鼎之心,只愿为大唐卫戍边疆,报父亲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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