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去年不是有……”

夏璟在回微信消息，见她说话说一半，抬头问她：“怎么了？”

曲筱宜抓着她的胳膊，下巴往右侧边指了指：“来了，我女神来了！”

夏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对方背对着这边，椅子又遮挡了大半身形，周围灯光昏暗，只能看见后脑勺。

“要过去打招呼吗？”

“你能陪我一起过去吗？”

“可以不吗？”

“不可以。”曲筱宜一鼓作气，趁着脑子还在发热，拉着夏璟一起过去，就过去看几眼，和女神教授打个招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学校她可没这个胆子。

十来米的距离，两人都高，走不了几步，曲筱宜有些紧张，拉着夏璟的手微微发抖。

夏璟打趣她：“我说曲姐姐你到底在紧张什么，淡定些。”

见长得好看的教授，真的能紧张成这样吗？

夏璟想了想自己，自从几年前家里发生变故，她母亲留下一堆烂摊子，悄悄离开后，生活的重担向她倾斜，她就没什么心思对这些感兴趣了。

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温润的笑，带着不属于酒吧的水灵灵，却又像果酒浸过一般，发酵出让人清醒而迷恋的酒气。

夏璟平时也爱笑，不过不怎么笑出声，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她自身对于这种呼出双唇的笑是陌生的。

可刚才那声笑，她又是熟悉的，在心底记了好几年。

她遇见的人中，除了霍离雪还能有谁。

夏璟抿了抿唇，手上有了虚汗，觉得昏暗的灯光也有些刺眼，不太敢往那边看。

直到曲筱宜自报家门：“好巧霍教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我是理工大的学生。”

“你们也来玩吗，一起坐下吧。”霍离雪偏头看过来。

曲筱宜拉夏璟坐下时咦了一声，发现她手上全是汗，侧过头小声问，“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霍离雪又是一声轻笑，轻飘飘的：“想喝点什么？”

曲筱宜拨浪鼓摇头，她何德何能让霍离雪请她喝东西，摆手：“不不用了，我喝开水。”

霍离雪嗯了一声，眼尾微微上挑，往又移，快要落在夏璟身上时，夏璟浑身一紧，但最终没落到她身上，而是略过她，望向他人。

夏璟暗自呼出口气。

霍离雪看着从洗手间回来的同事黎青，给她让了个位置。

妈耶，曲筱宜想逃，她的导师黎青怎么在这里，五块钱买的小道消息果然不靠谱，没说有人陪着霍离雪一起来啊。

黎青又没瞎，自然看见她：“曲筱宜你怎么……”

话没说完，方才搭讪夏璟的女人此刻端着酒走到这里，还是一样的配方，含笑对霍离雪说道：“你好，有幸请你喝杯酒吗？”

在座几人都看向霍离雪，好奇她会怎么回绝。

只见她手肘低着桌边，红唇轻启：“抱歉，我是性|冷淡。”

搭讪的女人再次愣住，表情不是很好，皱眉看了看她们，嘀咕着走了：“见了鬼了，性冷淡开大会？”

曲筱宜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呲着大牙乐出声，黎青一眼看过去，她立马收了大牙，坐得端端正正：“黎老师你怎么也来这里玩了，好巧。”

下午还给她哭诉实验报告写不完，能不能宽限几天，晚上就跑出去玩，黎青语气冷冷：“哪里巧了？”

曲筱宜一紧张，抓起夏璟的手举起来，话不过脑子：“很巧的，我们都是性冷淡，她晚期，我中期！”

夏璟：……

深呼吸，把手抢回来放下。

四周喧嚣，仿佛又变得极其安静，针落可闻，场面一时尴尬。

黎青：……

转头对霍离雪说：“霍老师，这是我的学生，我带她出去说几句话。”

霍离雪调侃：“去吧，你别打她啊，老师不能打学生。”

曲筱宜被带走了，夏璟微微皱眉，有些不舒服。

不能打，这女人居然知道老师不能动粗打学生，以前做她家教时可没少收拾她。

假的很。

夏璟默着脸，略微不屑地哼了一声。

“嗯？”

霍离雪看过来，双腿交叠，裁剪合身的包裙勾勒出优美的腿部线条，圆润的指尖在膝盖上敲着，无意间应和了酒吧中音乐的节奏。

敲击声越过四年的分别，越过人群中衣料摩挲的细微距离，越过鼻息微不可查的停顿，夏璟仿佛听见了这细微的声响。

夏璟看过去，沉默着和她对视。

她曾在深夜幻想过，假如重逢，霍离雪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庸俗常规的好久不见，夸张应付的这些年好吗，意外惊讶的你也在这里？

自己又会作何回答，夏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应该会回一句，难道你不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算是万能模板。

她一定会这样回答，不管三七二十一，配上极其冷淡的眼神，很冷静的说难道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多久没见，不知道这些年好不好，不知道我在不在这里？

总之，反正，让霍离雪接不了话。

呃，可做梦她都没想过，霍离雪居然会问她：“你真是性|冷淡？”

第2章

夏璟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了。

桌边的酒杯冒着冷气，酒里加了许多方形冰块，霍离雪指尖戳着杯沿外凝结下落的水珠，饱满的唇形微微张开，率先开口：“你真是性|冷淡？”

说这话时，霍离雪不是毫无停顿，她在“你”字后面停了几秒，而后的语气或多或少带了些别的意味。

夏璟没心思去品语气其中的真是含义，在霍离雪停顿那几秒时，在飞快地想什么样的表情算冷淡，什么样的语气才显得更加疏远。

根本没注意听霍离雪的问题，脱口而出：“难道你不知道吗？”

霍离雪一愣，握着杯沿的手晃了一下，冰块撞着玻璃杯发出哐哐声响，嘴角噙着笑，就这样看着夏璟。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夏璟深呼一口气，几乎两眼一黑。

霍离雪做她家教那年她十七，正懵懂的年纪，牵个小手都会面红耳赤，一起吃个冰淇淋都要激动半天，哪会想关于性的问题，自然不会和人说这种私密问题。

别说霍离雪知不知道，她也不清楚自己冷不冷淡。

好在霍离雪只是看了她几眼，若有所思，又瞥了眼她的手，没追问她。

看不懂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从前她就看不懂，更别说现在，夏璟冷静片刻，垂下手捏了捏衣角，心乱的跟马蜂窝似的，起身打算离开。

“哎，等等，你朋友还没回来，”霍离雪问她，酒杯在她手里晃了一下，端着放在嘴边却没喝，嗅了嗅又放下，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也是理工大学生？”

夏璟怔楞，回头看着她，皱眉：？？

缄默几秒，冷脸走了。

嚯，敢情人家根本没认出她。

*

天黑透了，四周灯红酒绿，摆夜摊的陆续出来，这个点老街人来人往，夏璟回去的路上多花了十几分钟。

即使白天下了场雨，依旧没降温，綦城就是这样，闷着热。

小电瓶停在院子里充电，夏璟浑身汗淋淋的，去浴室快速洗了个澡，家里就她一个人，也不讲究，随意穿了件宽松背心，一条短裤，端着洗好的衣物去院子晾好。

她个子高，四肢细长，用不着晾衣杆，直接把衣架挂在铁丝拉成的线上，动作一气呵成。

时间不算太晚，夏璟趴在桌上，伸手逗着缸里的乌龟，顺便给周秀溪女士打了电话。

“外婆你在干什么？”

周秀溪笑呵呵的：“在和王奶奶一起看电视剧，你吃饭没？”

“吃了。”

“那就好，再忙也别忘了吃饭， ”

“我明天上午来看你。”

“好，你有空就来，”周秀溪说，“最近你表舅来找你麻烦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