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各自去洗漱，寝室安静下来，夏璟躺在床上，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其实她不是牙疼，是真的笑了。

只是在笑什么，夏璟用被子盖住头，不想深入去想。

之后的一个周内，夏璟没再见过霍离雪，突然出现的人仿佛再次消失，在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里，她偶尔会生出一种恍惚，霍离雪真的出现过吗。

在她去养老院看张秀溪，张秀溪说要不要再问问小霍愿不愿意租时，她能确定她出现过。

在她看见衣柜里少了一套内衣裤时，她能确定她出现过。

夏璟坐在院子叹了口气，有点烦躁，刷了刷手机，前些天有租客来看了，嫌房租贵，又不在新区，不愿意租。

夏璟看了眼存款，马上得去还另一笔钱，下个月还得带张秀溪去医院体检，以防万一，得多准备些钱。

其实她可以回学校住宿舍，把房子空出来，宿舍虽然没有在家方便，但也还行。

如果霍离雪还有需要，那么把房子租给她……

在钱和主动联系霍离雪之间选着什么，夏璟抿唇，垂着头看着地上的裂缝。

个子高的人坐在小马扎上看起来其实挺别扭的，她弯着背脊，无形的一切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压在上面。

*

霍离雪这个周连轴转，出差去外省参加了交流会，回来也没歇着，即使天已经黑了，还打算去实验楼做个测试。

同行的黎青惊讶看着她：“霍老师你真的感觉不到累吗？”

霍离雪：“还行，你要不要一起？”

“别了，”黎青和她道别，“我的老腰不行了，你自个儿去，明天见。”

霍离雪点头，踏着高跟鞋往实验楼走，其实挺累的，但是不想回去，夜晚对她来说不仅不美好，反而恐惧，她打算找点事情消磨夜里的时间。

快到实验楼时，路上的学生少了，大门那里得转个弯，她有点累了，放慢了脚步，步子踏得轻，在过转弯那里不小心瞧着了小情侣亲热，黏黏糊糊抱在一起拉扯。

谈恋爱在大学校园很常见，年轻人嘛，霍离雪没当回事，接着往前走。

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略微困惑地再次朝着小情侣的方向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她认识，是夏璟的女朋友曲筱宜，但是曲筱宜怀里抱着的人是谁？

霍离雪不认识。

心里咯噔一下，糟糕，夏璟被绿了。

第9章

霍离雪站在阴暗处瞧了一会儿，无声无息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那日在食堂看见夏璟和曲筱宜还很恩爱，短短一个周的时间，曲筱宜就和别的女生亲密了。

是和夏璟分手了，还是夏璟变绿色了？

不会是因为她还回去的内衣闹了矛盾而分手吧。

如实是这样，霍离雪有点内疚，最终没去实验楼，开车离开学校，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巷口。

霍离雪摇下车窗，看着紧闭着的院门，下车时又犹豫了。

从包里拿出烟，熟练地点上，猩红的火光随着烟味丝丝缕缕飘入空中，朦胧而迷幻的将眉眼模糊，霍离雪手搭在车窗上，只是吻味道，没有吸的念头。

烟和酒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欲望，不见得味道有多好，但总有人忍不住去触碰，享受那份欢愉，明知有害却会因激起刺激反应的欢愉。

霍离雪红唇微动，吹了吹猩红的火光，映入瞳仁中的是挣扎的落寞，若不是夏璟在这里，这条街她不太想来第二次。

但夏璟如果真不住这里，她还是会来第二次。

此刻是夜晚，她在干燥的夜里，恍惚看见了那日雨中失控的自己，正是这只夹着烟头的手指，微微发凉，厌恶进入了自己。

霍离雪不是左撇子，常用且灵活的手和多数人一样是右手，左手谈不上灵活。

可她在对自己做那种事时，总是选择左手，不温柔，不灵活，没什么分寸的，刻意让自己的纾解不那么舒适，给自己留一份事后的痛感。

疼过分了，上药，痊愈，又弄疼，如此反复。

霍离雪动了动腿，眸光晦暗，静静坐在车中。

夏璟突然开院门时，她恍然抬头，怔楞几秒，随及挂上笑容，朝着年轻女人笑了笑，秀眉挑起。

夏璟看向她手中的烟，微微抿唇。

巷子本就不宽，她们间隔的距离不远，夏璟夜里睡不着，打算出来逛逛，谁知会看见这人在她家门口。

而且又换了一辆车。

她们见了三次，三次都是不同的车，有点夸张。

夏璟走过去，困惑：“你来做什么？”

霍离雪弹了弹烟灰，笑着：“开车随便逛逛。”

嘴里没一句真话，夏璟沉默片刻，关上院门，绕过霍离雪的车，往巷子里走了：“那你接着逛。”

霍离雪叫住她：“你要去哪？”

“走走。”

夏璟没回头，帆布鞋时不时踩着小石子，霍离雪下车，将烟头丢进垃圾桶，跟了上去：“等等我。”

夏璟听见了，脚步只是停留了一秒，而后不仅不等人，反而迈着大步子，健步如飞。

听着身后的高跟鞋声响快了起来，声响逐渐小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勾了勾唇，霍离雪比她矮，腿没她长，走不赢她。

“啊！”

“嘶……”

高跟鞋的声响消失，取而代之是呼痛声，夏璟身体先做了反应，立马转身看过去，神情有些着急，只见霍离雪好好地站在那里，嘴角噙着笑挑眉看她，完全不像有事人。

夏璟深呼吸：……

霍离雪笑着，这个笑也有点意味深长，好似再说：璟璟同学，干嘛着急转身？

原本就是心里太乱，出来走走静静想，现下更乱糟糟，夏璟不逛了，打算回去了。

霍离雪没动，一直站在原地，夏璟目不斜视路过她身旁，衣摆忽然被抓住时，浑身一紧，呼吸放轻，在想霍离雪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霍离雪拉着她的衣摆晃了晃：“脚真有点疼。”

又在骗自己，夏璟无语地看着她，对上那双盛满笑意的眸子，片刻后还是弯腰看了一眼。

入目先是偏正式的包裙勾勒出的曼妙身姿，夏璟没细看，目光下移。

只见素来白皙的脚踝泛了红，好似肿了起来，鞋侧面上有新增的刮痕。

很明显，霍离雪的脚踝崴了，夏璟深呼一口气，眉头轻皱，既然疼刚才怎么还笑得像个没事人。

这女人痛觉不灵敏吗？

“看吧，”霍离雪说，“我没骗你。”

夏璟问：“能走吗？”

“应该能，小伤，不碍事。”霍离雪往前走了两步，停下，疼得眉头跳了两下，打算接着往前走。

夏璟走到她身前，蹲下：“上来。”

霍离雪偏头：“嗯？”

“背你。”

“你能行吗？”

夏璟实话实说：“你试试就知道行不行。”

霍离雪有些犹豫，瞧着身下这人瘦削的背脊，她不爱和人有肢体接触，但这人是夏璟，缓缓趴上去。

夏璟起身，背着她往家走，有点懊恼自己方才故意走那么快，不然对方也不会扭着脚。

年轻人体热，只隔了一件布料薄薄的短袖，霍离雪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和人有过这样的接触了，她体质偏凉，紧挨着这种灼热，有些别扭地动了动。

夏璟喉咙发痒，背上柔软的触感太明显，对方湿湿|热热的呼吸时不时在后颈晃荡，沉甸甸地往骨缝里钻，鼻间闻着淡淡清香。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味道很淡然，不含任何杂质，可晚风吹过她们时，她又能感受到其中含着微不可查的烟味。

是杂质，也是真实。

“别乱动。”夏璟耳垂通红，心跳有些乱。

巷子路灯老旧，灯光不是特别亮，但也能看清人，霍离雪瞧着她红得滴血的耳朵，觉得这孩子真是太纯情了。

又不是背心上人，居然羞涩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