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事情发生突然,周围少不了有同学打趣,她不好板着脸,也没法板脸。
听了一车轱辘祝福的话,上翘的唇角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注意到其他人还在书海浮沉,至秀悄悄从抽屉摸出从书室取来的回信。她下午上课走神,一是想着春承,二是想早早拆信。
薄薄的一页纸被抚平,入眼气势壮美,茂密凝重的隶书,静中有动,拙中有巧。
看到这一笔字,至秀笑意渐浓,心底赞了句可爱。
【回7773笔友:
崇慕自由乃自我意识崛起之萌芽,若眼前即黑暗,若黑暗铺天盖地,若我心不得清明,当如何?自当静待而处,蓄力而飞。
古往今来,可怕的从来不是黑暗,是胆怯。飞鸟折翼尚努力重回蓝天,人若折翼,瞻前顾后,比之飞鸟还不如,退而求其次,次之再次之,一退万里。万里之后,习以为常。
自由之光黯淡,男人甘为奴仆,女人沦为附庸。男女如此,况乎国?不谈家国,只论人性,人性无光辉,人心才为最大的黑暗……
人为兵卒,舟海之上,以勇往无前之气势,只能进,不能退。胆魄、智慧、果敢、耐性、无畏,徐徐图之,千难万险,终有踏平之日!
——第1封回信,8883笔友留。】
一个字一个字看完,至秀的心愈发柔软,她盯着回信出神好久,心情激荡,取了笔回道:【回8883笔友:我不会退,黑暗若在眼前,我会努力撕破黑暗……】
月朗星稀,诸人各忙各的,无人搅扰,一封信,一气呵成写完,信折好装进崭新信封,至秀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盼望的一切,就这样来了。
室友们陆陆续续整理完课业,周绾靠在椅背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至秀那张明媚俏脸,玩笑道:“阿秀和春同学既已订婚,何时完婚呀?”
陈灯和王零闻言抬起头,被三双眼睛盯着,至秀微囧:“待我成年就可完婚。”
“阿秀多大了?”王零问。
“十六,还有三天满十七。”
“三天?也就是说,阿秀还有三天就到生辰了?”
308寝室一下子热闹起来,周绾眼睛眯着,笑得像只温顺可人的猫咪,她极少这般温软,王零捻磨着指腹多看了两眼,唇边噙着笑:“阿秀十七岁生辰想怎么过?要举办生日宴会吗?”
“不必了。”至秀道:“我远赴陵京求学,那些虚礼能免则免,家人不在身边,生辰而已,有你们,还有春承,就够了。”
“这样……”周绾听得深表遗憾地垂下眉眼:“真不要办宴会?”
至秀温温柔柔地冲她笑:“绾绾,简单的快乐,不也是快乐吗?排场,不重要的。”
相处时间越久,对彼此了解愈深,或许财大气粗的千金小姐都有个通病:爱砸钱。
想到春承动不动也喜欢往她身上砸钱,至秀笑容透着甜。
她想要什么没有?根本不需要开口,不需要破费,只要递出一道眼神,多大的排场春承都会给她。可那些有什么意思呢?
排场是给旁人看的,不是给她看的。她过生日,要的是陪伴,是共同的纯粹记忆。没有浮华,没有人情往来的客套话。
至秀忽然想到:过了十七岁生日,距离嫁给春承,日子就更近了。
趁她发呆的空当,陈灯、周绾、王零三人交头接耳搬着凳子凑在一块儿商量送什么礼物好。她们摆明了不愿她参与,至秀无奈浅笑,取了本诗集默读。
经过昨日缓冲,睡了一觉,京藤学子饱受伤害的心得到缓解,然而这是没见到春同学之前。见了春同学,那些学生们捂着心口苦着脸,又不好了。
清晨,抱着药罐子拎着饭盒的春承精神抖擞地往女生宿舍楼走,她的出现,无疑提醒了众人,名花名草都有主的事实。
瞧瞧这殷勤劲,以前当她是至秀同学的哥哥,所以不敢往深里想,这会真相大白,这哪里是哥哥做得出来的事?这分明是爱情啊!
守在宿舍楼下的春承可谓魅力四射,昨日她一鼓作气干了那么大的事,搅得多少人彻夜失眠。
羸弱的小身板,暴揍学长燕轻,燕家在陵京算得上有权有势,出手打了燕家少爷,还能像没事人似的来给未婚妻送饭,心态良好,反而使人越发佩服。
拳打脚踢揍得燕轻这会还躺在医院,打完了人,傲气地往校长室跑,当着全校师生甩出一个惊天爆料。所作所为,潇洒地没边了。
见过她是如何打燕轻的人们,再看文文弱弱的春同学,莫名觉得春同学形象又高大了。不仅高大,还自带光芒。
春承百无聊赖地揪着药罐上的猫耳,看起来还是一副冷淡模样,旁人与她打招呼,她也会应承回去,随随便便迎风立在那,气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