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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同行(80)

作者:七画 阅读记录


非要用这种理由来压,宋卿无可奈何,只觉得头疼,紧抿着嘴唇,“爸爸,能不能单纯地只谈一件事?”

宋父瞥她一眼,胸脯起伏不定,“对你不利的因素你唯恐避之不及。”

他还在说些什么话,宋卿一概听不见了,脸上呈现两分怔然。

“爷爷!”宋知意从凳子上跳下来,光着脚丫跑过来,抱住宋父的腿撒娇,“快来看,我下赢爸爸啦!”

正在气头上的宋父做不到喜笑颜开,但对着万般呵护的孙女,脸上自然而然地涌现柔情,两种矛盾的情绪交错在一起,显出几分滑稽与狰狞。

宋卿埋头,笑得不合时宜。

偏偏宋斯年瞧见了,心疼得揪起来,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这场辩驳中,明面上赢了的宋父还像教育小孩儿那样,不忘做陈词总结,“宋卿,你必须结婚,没得商量。”

宋斯年忍不住了,嚯一下站起来,皱眉说:“爸,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兴旧社会逼婚那一套啊。”

宋父对待宋斯年的态度更是难得掩饰,“你管好你自己,你看看你失败的婚姻对你妹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宋卿冷着脸说:“我不结婚和宋斯年没关系。”

宋斯年拦了她一下,说:“我承认我没做好表率,但是不结婚并不代表以后会过得不幸福,你这都是老观念了,得与时俱进。”

“不结婚,她以后生了病谁照顾?没个孩子,死了连卷草席子都没有!”宋父怒道。

“生了病有钱找护工,死不死的事儿谁能料到,躺棺材里又不能死而复生。”宋斯年反驳道。

男人站起来比父亲都要高大,眸光清亮,轮廓坚毅,“而且还有宋知意,我也不指望她,等我老了和宋卿一起打包滚养老院去,她能来签个字就成。”

宋知意忙说:“爸爸,姑姑,爷爷,我和你们一起住养老院。”

宋母被吵闹声惊醒,忙出来打圆场,宋父青着脸回了卧房,这场夜谈无疾而终。

约莫十二点左右,宋斯年哄睡了宋知意,踩着月色,悄悄摸进了客厅,敲了敲宋卿的门,“卿卿,你睡了吗?”

“咯吱”一声,老旧的木门被打开一条缝,露出宋卿的一只眼睛。

她说:“你怎么还没睡?”

尽管她神色如常,但宋斯年没错过她眼角一闪而过的亮色,若无其事地说:“这两天睡多了,睡不着啊。”侧身挤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还和宋卿读书时候一样,小床小凳子小书桌,只是青春的少年少女变得成熟坚韧。

宋斯年找了个借口问她要相册,说:“我快忘记你小时候多可爱了。”

多唐突的借口,用得着大半夜来找她吗?

宋卿不解,但还是从床底下拖出个箱子,吹散了浮在面上的灰,里面存放着奖状书籍和泛黄的照片,淡淡道:“都在这儿了,想看什么自己找。”

宋斯年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也没翻别的,直接找了本初中时期的,兄妹俩没互动,室内一时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宋卿见他神情专注,又瞥了眼他手中的相册,心里觉得很怪异。

良久之后,宋斯年心事重重地阖上相册,抬眸道:“你要出门?”

宋卿穿戴整齐,手腕上搭了块链表,神色平淡,气质孤冷,她点了下头,并不掩饰,“公司有点儿急事。”

宋斯年打量了她几眼,正当她愈发手足无措之际,忽地笑开,断眉轻耸,如春风般和煦,“别撒谎了,在我面前你装不了一点儿。”

宋卿想到晚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轻而易举,心里真的好奇,“你胡乱猜的。”

宋斯年仿佛没听到,自顾自地说:“那天在盛景,其实我看见你了。”

宋卿一惊,很快抚平了慌张,转瞬涌上来尴尬,她侧过脸去,浅浅的热意覆上脸颊,“我没想瞒你,但那天确实是公事。”

宋斯年瘪瘪嘴,显然不相信,但在宋卿看过来的剎那,赶紧换了副表情,笑说:“知道了,亲爱的妹妹。”

他指着散落在地上的一张照片,“这时候多乖,还叫哥哥呢。”

宋卿拧开门,抬脚就要走了。

宋斯年忙说:“诶诶诶,前几年回江城看望祖父的时候,把我的相册落老家了,里面有你不少光屁股的照片,我准备找人帮我寄过来。”

宋卿脚步微顿,咬牙说:“随便你。”

宋斯年看她明显不自在的背影,开心得很,“哎呀,也不晓得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喜不喜欢哦。”

看,宋斯年果然瞧见闻奈了。

宋卿摆烂说:“宋斯年,你去告密吧。”

宋斯年板着脸说:“小人才告密,哥哥永远支持你。”

听起来蛮肉麻的,宋卿背对着他,抑制不住抿了下唇,眼眶微酸,假装没听到离开了。

而她走后,宋斯年迅速收敛起脸上的戏谑,转而是种深沉的凝重。

他真的希望是他看错了,或者记错了名字了,只等那本相册到了,那上面有张戏剧演出的合影。

想了想,他还是担心,发了条消息问宋卿要去哪儿。

宋卿:【南山,观山澜。】

第67章

宋斯年在宋卿房里待到夜半,地板冰凉,蔓延到心口,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撑着床沿站起来,开门的时候被客厅的黑影吓得一激灵。

暖黄的落地灯亮了,宋斯年惊魂甫定,“爸,您怎么不睡觉?”

宋父目光从他脸上掠过,顿了顿,收回来,轻哼道:“已经睡了一觉了,出来上个厕所。”

宋斯年盘腿把腿盘麻了,走路一撅一拐,怕吵着熟睡中的宋知意,低低笑了两声,“我记得您卧室有洗手间的。”

“用不习惯马桶。”宋父正襟危坐。

宋斯年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狼狈的意思,心情甚佳,“那您继续,我先睡了。”他磨蹭着时间,故意一步一顿,像步伐蹒跚的老头儿。

几分钟后,父子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的父亲穿着件深灰色的圆领衫,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还是宋斯年主动说:“爸爸,我觉得你有点儿欺负么么了。

宋父条件反射性驳斥,“胡说,我哪有欺负她。”

宋斯年倚靠着墙壁,郑重地盯着他,“她被您说得哑口无言。”

“那说明我的观念是正确的,她挑不出错。”宋父依旧拿捏住高高在上的威严。

“可她哭了,她趴在我肩膀上哭。”宋斯年轻轻叹息,继续夸大其词,“么么总不喜欢在你面前示弱,你会瞧不起她。”

宋父立刻愣住了,泥塑起来的威严土崩瓦解,挺直的肩背萎靡下去,垂垂老矣的颓丧,“哪有当爹的会瞧不起自家的女儿。”

“那您干嘛说她。”宋斯年倏地望进他不甚清明的眼睛,直白地乘胜追击,“您习惯了否定。”

宋父脸色苍白,无力辩解,“她以前从不顶嘴。”

倒也不是,只是她以前不太在乎这些误解,更不屑于辩解。

以前宋母并不讲究“儿穷养女富养”这样的教育方式,他与宋卿的零花钱旗鼓相当,还因为他正值高三的关键阶段,偶尔会领到额外的生活补贴。

祝遥是无所畏惧的小霸王,经常拎着宋卿四处玩儿,嫉恶如仇的年纪,拥有非黑即白的是非观。

祝遥把几个喜欢掀同学裙子的小男生堵进厕所,宋卿被安排守着门,不许别人进来,她学过马伽格斗术,同龄人内所向披靡。

事后,爱欺负同学的男生顶着内裤从厕所出来,围着旧操场蛙跳,过几天就是秋季运动会,很多人在排练,几乎都看见了。

行侠仗义的祝遥回到了南城九中,无事一身轻,教导主任通过监控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宋卿,先不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厉声说要请家长来解决。

还好,宋卿从初中起预留的家长信息一直都是宋斯年。

高中和初中挨得很近,宋斯年借口肚子疼请假,因为他学习成绩优异,班主任并未多怀疑,利落地签字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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