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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清(48)
作者:酒醉的福蝶 阅读记录
“我的给你,”殷九弱从善如流地把手上冰糖草莓给出去。
“我就知道九弱你人最好了,这么宠我,”阿引虽然是在对殷九弱说话,眼睛却瞥向了扶清,笑得非常开心,挑衅的味道很浓。
扶清闭了闭眼,长睫垂下,平心静气后把另一根冰糖草莓给了殷九弱。
“我与小九还有事,失陪了,”扶清推着殷九弱就要离开。
“等等,九弱给了我一根冰糖草莓,我也得投桃报李啊。我这有两张看戏的贵宾票,刚才就跟九弱商量好一起去看了。”
扶清眉心紧蹙,攥紧了手里的戏票。
阿引心情大好,故意拍拍殷九弱的肩,“快告诉道尊我们刚才就商量好了。”
“嗯,我已经答应阿引一起去看戏了,”殷九弱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尊,我和阿引好不容易见面,下次你和我再一起看戏吧,我们来日方长,不是吗?”
听到殷九弱的话,阿引像斗胜了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扬走过来推殷九弱的轮椅。
她并没有用力,便从扶清手上接过了轮椅的控制权。
看出扶清的失神,阿引更是嚣张地说:“道尊,请让一让,我们两个时辰后就回来,您请自便。”
“你……”扶清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的凡人,半是妥协地叹息,“小九,早点回来,我在这等你。”
小九现在对自己或许有了改观,可能适当放松一些会更好?
女人不断回想着殷九弱刚才说会相信自己的话,以此压制立刻抢回殷九弱的想法。
阿引推着殷九弱走得飞快,扶清始终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她们的背影。
七层高的八角戏楼就在百步之外,阿引和殷九弱顺着人流进入戏楼,直到再也看不见背影。
扶清站在柳树下,怔怔的。
好像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失去了,再也要不回来。
可是小九说了相信自己,她们之间会有一丝机会,再微弱的机会也好。
远处竹烟波月,月光粼粼,她眼前却不断浮现殷九弱那双映满情意真诚的眼。
每次与殷九弱相遇,少女都是这样一双澄澈深情的眼睛望着自己。
会不会有一天,殷九弱也会这样缱绻缠绵地看着别人?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设想,好像理所应当认为殷九弱属于自己。
如果有一天殷九弱也会这般深情地看着别人……她绝不允许,不管那人是谁。
戏楼的三楼贵宾雅室内,小二给殷九弱她们送上了精致的瓜果点心,另有一壶好茶后就关门招呼别的客人去。
“哎哟,这个自称你道侣的长梵道尊真不好打发啊。别看她清心寡欲这么几千年,我抢她糖草莓的时候,都嗅到一丝狠戾杀气了。”
“哪有这么夸张?”殷九弱无所谓地笑笑,对此并不感兴趣,“我没注意到,反正她从来都是那个样子。”
“喂,你难道真打算跟她重归旧好,一辈子待在她身边啊?”
殷九弱缓慢但坚定地摇头,“我在等。”
“等什么?”阿引眯着眼,捏捏殷九弱没多少肉的脸颊,“据说你们魔族生性阴险狡诈,我见你是个可爱的傻白甜,还有点不信。但你现在这个样子,勉强有一点狡诈吧。”
“呵呵,是吗?”殷九弱端起茶盏,饮下一杯,“我的确还有很多要学习的。”
“你干脆魂魄出窍逃跑得了,反正这只是你的劫身,损失了也不可惜。”
殷九弱微微摇头,先不谈扶清能再用她的身体招魂,那神魂锁•链还稳稳缠在她的魂魄上,日夜不休。
必须将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才可以。
“你的本貌会是什么样啊?听说你们魔族长得都很邪恶很可怕,但你小时候挺可爱的,白白胖胖,那时候我还真想嫁给你。”
“我不知道,本体还没重塑。”
“遗憾啊,等你回魔界,我再来找你玩,你需要帮助就用那块暖玉找我,”阿引打了个哈欠,跑到另一边的太师椅上,圈成一圈,变出狐狸尾巴盖住自己睡着了。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殷九弱在这段时间里不时察觉到神魂锁•链的震颤,似乎她的主人心境不稳,荒芜焦躁,杂念滋生。
她们从戏楼出来时,看见扶清依旧站在原地,未曾离开。
月光洒在女人白色锦衣银色纱袍上,即便来到凡世她不得不自降境界,修为大减。但女人五官生得太美,气质更是惊世绝佳。
简单的竹簪束发,漆黑如墨的长发随风飞舞,那种干净的、神性的、禅意的风韵令人折服。
扶清在戏楼外,听见有人走来的动静,立刻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扶清忽然心有所感,平静的心湖焯水涌动。
“小九,我们重新成亲可好?”
第32章
阿引打着哈欠出来,白毛尾巴还没收回去,随着主人的惊讶一甩一甩,“长梵道尊,天底下哪有二婚还是同一个人的道理?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何况,长梵道尊你也清楚,九弱是魔,是你们眼中的异类,你真要跟九弱成亲,怎么面对正道人士,”阿引摸摸尾巴,收了回去,“不如道尊成人之美,帮我和九弱准备成婚宴好了。我青丘肯定会回赠你一份大礼。”
柳树下,女人一袭普通的白色素衣,即便心绪起起伏伏,但整个人依旧超然脱俗,遗世独立。
殷九弱终于看见女人眼睛里,那种隐忍不发又热切疲倦的刺痛感。
但稍纵即逝,如梦幻泡影,她面前的扶清,仍旧光风霁月,克制洁净。
过了许久,扶清静静注视着殷九弱,轻柔、从容、坚定,“小九,让我补偿你。”
她心知小九在与她逢场作戏,但愿意在同她作戏也好。
作一世的戏,便能一世都在一起。
只要在一起,她们总有一天能和好如初,拥有美满幸福。
阿引望着天空,凉凉地发声,“谁要你的补偿啊,道尊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有的人把你当宝,有的人眼里你还不如一棵草。”
此时河倾月落,长夜将尽,不远处的湖面已经漂浮着一盏又一盏形态各异的河灯,光芒明灭闪烁。
扶清微微低头,修为压制至与凡人相差后,两个时辰的冷风,将女人细长的眼角吹得发红湿润,有种飘摇易碎的美。
然而,即便如此,她周身仍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清冷如霜的面容似乎在对殷九弱说「我要你只能爱我」。
轮椅上,殷九弱歪着头笑了,灵动飘逸,像一阵快要飞走的风。
补偿自己?这样类似的话,她听过多少次了?
说好一起去看机关展览,最终扶清却和沈沧离去了。
是啊,一个普通的展览而已,两个名额,谁和谁去不是去。
伽摩心塔下十年,扶清温柔地安慰她,说自己会再来。
于是她在黑暗里一直撑着,期待会有烛火出现。
当扶清说她不会和沈沧离成亲时,自己又有多开心。
结局呢……
“小九,再相信我一次,”扶清微微颦眉,神情庄重肃穆,“我会让你开心的。”
殷九弱心不在焉地玩弄着袖口,长长的睫毛垂下,眼里一片阴暗。
相信扶清?
相信扶清的后果,就是被囚禁十年,连最好的朋友也是假的。
相信扶清的后果,就是在成亲夜被一剑穿心,变成用完即扔的废品。
可笑的是,扶清直到现在还认为她殷九弱很好骗很好糊弄,还觉得一句补偿,就可以抹除一个被操纵一生的傀儡的心伤。
目下无尘,永远被人景仰爱慕的长梵道尊,又怎么知晓尘埃被碾碎的痛苦。
“好啊,师尊,我们成亲,”殷九弱轻轻摩挲过袖口的流云花纹,笑容灿烂地答应扶清,“再相信你一次,最后一次。”
撒谎骗人的话谁不会说?
至少她现在是越来越熟练了,只要你心里有长剑穿心一般的恨意,随便说几句言不由衷、冰冷黏腻的恶心谎言,就会变得简单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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