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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清(128)
作者:酒醉的福蝶 阅读记录
“这么努力做什么?即便强悍如上古魔尊,不也在大战中殒落,”岁歌也顺着殷九弱的视线往下看,“要我说,生生死死是最难说的事情,不过比生死更难料的是人心。”
“这世上还会有你想看透的人心吗?”殷九弱啃了一口生萝卜,没想到修罗界的萝卜入口脆甜,没有想象中的辛辣。
岁歌偏头勾唇一笑,“怎么会没有,只不过你平时根本不在意我,发现不了罢了。诶,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跟那三十四,不对,三十五个姐姐妹妹厮混在一起,说不定假戏真做哦。”
殷九弱:“……”
她就不该接岁歌的茬儿。
灵舟按照岁歌要看凡世景致的吩咐,行得很慢,来到水墨烟雨之处,她从上往下看见街道上有好几个小摊贩在卖冰雪酥酪。
“我想吃那个冰雪酥酪,你给我买吧。”她急急忙忙指挥侍卫把灵舟停下。
“我……我今天好像没带钱,”殷九弱浓睫垂下,一摸口袋空空,顿时有点尴尬。
这是跟仙路根本不沾边的凡世,经济贸易都靠普通银钱,灵石根本行不通。
“那怎么办,我也没带,难道都走出这么远了,还跑回魔界拿吗?”岁歌看看侍立一旁的侍卫侍女,他们也纷纷摇头,没想到自家王女还会有这种要求。
看了看桌上的生萝卜,岁歌没有任何胃口,只好失望地说:
“算了算了,以后再来吧。”
岁歌毫无形象地趴在桌上,过一会儿又滚到用来休憩的小塌上,始终鼓着脸,一脸难受的样子。
“你跟我出来,我能弄到钱,”殷九弱无奈起身,拍拍岁歌的肩膀,并且示意他们打开灵舟的舱门。
烂漫的日光有些刺眼,岁歌焉巴巴地跟在殷九弱身后往热闹的大街一路走去。然后穿过了好几个小巷,来到一户高门大院的侧墙。
“九弱,你要怎么弄到钱,这儿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岁歌语气干干的,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扯过殷九弱惊讶问道,“你不会……你该不会要偷,还是抢啊?”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
这座高门大院,环境清幽,院墙拥着山花草色,映得天如墨,光如缕,殷九弱静静地说:
“这家偏院里有我的银钱,大概应该有七百多文。”
“你的老据点吗?我就说你们魔族狡兔三窟,连凡世这种偏僻地方都藏钱,你真行啊,不过七百多文会不会太少了。”
“那是我十五六岁时,”殷九弱并未回应岁歌的调侃,“埋在梧桐树下的钱。”
“你把钱埋在树底下做什么?不会是想着钱能长出更多来吧?”岁歌掩嘴咯咯地笑,一双媚眼瞟过殷九弱,“你小时候很梦幻嘛,好好笑哦。”
“不是,”殷九弱摇摇头长叹一声,“当时我在这个家里是所谓的私生女,不受待见。”
“有一天,我想吃仙山流传下来的条草茶冻。但我只有五文钱,茶冻十文钱,就在小摊前站了一整日。”
“你家里人不给你买一块,又不贵。”
殷九弱润泽的乌发在风中飞扬,陷入回忆的桃花眼噙着平静的光,“我一连站了三日,最后那天有辆马车冲撞了茶冻的摊子,一块茶冻落在地上,沾满草屑,我看见了立马有些想哭,好在忍住了。”
“然后呢?”岁歌跟着殷九弱在高院墙外绕路。
“我想趁着没人发现,丢下七文钱,带上脏了茶冻跑去小溪边洗干净吃掉,然后就被一个姐姐拽住了手,”殷九弱至今还记得对方手心的细腻温柔,和身上淡淡的甜香。
“哎哟,被人发现了行径?”
殷九弱笑着摇摇头,“那个姐姐带我去了她家,给我洗干净手和脸,亲自做了一碗条草茶冻给我。之后我们约定每个月来这儿,吃一次条草茶冻。”
她继续说:“我想把钱还给她,但她说不要,后来被我缠烦了,她说「等你存到三钱银子,我就陪你去吃饭」。”
那时候的三钱银子,对殷九弱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但她只是欣喜于也能够回报姐姐。
“所以我每月会偷偷存下钱来,就为了能带这个姐姐去酒楼吃一次饭,又害怕被其他人收走,就埋在那棵梧桐树下。”
看着殷九弱有些失魂的模样,岁歌点评道:“那个姐姐说三钱银子,其实只是为了不让你破费吧?”
殷九弱状似平静地回忆,“只可惜,存来存去,直到她离开这里,那三钱银子始终都没有存到,带她去镇上好一点的酒楼都不够。”
“这么说起来,那个姐姐对你还不错?你长大后再见到她没有,又没有想过讨她做老婆啊?”
“想过,也再见到了她。”殷九弱仰头望着天上的云烟,记得好像也是这样的天气,她们重遇了。
“然后呢,然后呢?你该不会在凡间的恋爱没有一次圆满过吧?”岁歌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都笑了很多。
“她成了我的继母。”
岁歌一下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日光落在殷九弱白净的脸颊上,卷翘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蝶翼般的阴影。
“所以那钱再也没取出来过。反正那钱,也没有什么用处,今天拿去给你买个冰雪酥酪应该够了,也算这钱有了个好去处。”
岁歌一阵唏嘘感慨,结果又是半天没能说出话来,或许那七百多文钱不值得什么,但一个孩子的期望总是无价的吧。
她几乎想象不到殷九弱看见那个姐姐成了自己继母时的感受,所以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们的结局。
二人一同跃进大院里,这里早已经荒废,杂草丛生,偶尔还有几株牡丹和月季苟延残喘。
如此名贵娇气的花朵,没有人精心护理,的确太难与杂草抢养分。
唯独那棵梧桐树结着金灿灿的叶子,长得高大茂盛,岁歌也不废话直接拿起一根木棍就开始铲土。
因为前儿下过雨的关系,泥土松软,没多久就挖出一个不深不浅的洞,触到牛皮纸包着的东西。
殷九弱立在不远处,云淡风轻地看着这一幕。
将牛皮纸上的泥土尽数拂去,岁歌兴冲冲地把袋子打开,里面沉甸甸的全是铜钱。
“拿好钱,我们走吧,”殷九弱并不愿「睹物思人」,已经跃回了院墙上。
“等等,九弱,这分明已经有了三钱银子,足够你请人家去吃一顿饭啊。”
殷九弱从院墙上下来,被铜钱反射的阳光晃了晃眼睛,竟然真的看见了三钱银子。
把铜钱丢进殷九弱怀里,岁歌拍拍身上的泥土,啧啧出声:
“到底是你不记得铜钱数目,还是谁给你加了钱?”
“我不知,”殷九弱偏过脸去。
由于殷九弱不太适应修罗界的气候,回到魔界后又没有注意太多,强行去吸收魔界魔尊的传承之力。
两天后便病了,好几位大夫诊断来诊断去,都是殿下劳累过度,病一病反而能让身心都得到休息。
病中的药气幽幽浮浮,床榻旁的牙钩已经被人放下。并未下雨的晴日,纱帘将穿过窗棂的阳光揉碎。
隔着帐子,她看见一道淡如雾的身影立在一旁,身上的气息浅淡。
睡梦中,不知被灌了多少回汤药,苦得殷九弱舌苔发麻,意识模糊。
慢慢地,似乎有人了解她的喜好,端来香甜可口的茶饮,一点点抹在她唇上。
可惜她很久不生病,一病便病得十分严重,根本无力吞咽。直到带着馨香的软唇一点一点将清凉甜香的茶饮喂给她。
一遍又一遍的茶饮,让浑浑噩噩中的殷九弱有一种奇异的清醒,双手抱住一具浸润着雪意的温软胴•体。
高烧中的殷九弱清醒一瞬,又立马睡了过去,呢哝几声好好好,就让扶清心跳如鼓。
她刚想立刻离开,下贴近,双腿也不自觉勾•缠起来。
察觉到自己差点儿对病中的殷九弱做出什么来之后,扶清暗骂自己的荒•唐浪•荡,担心来担心去她不由得用神魂锁•链把自己锢在一旁,只阖眼陪着殷九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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