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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宛第一女宰辅(50)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虽然不知这句话如何就刺激到她,但薛湘钰还是从善如流地立马道歉:“是阿娘口不择言,你别生气,阿娘只是舍不得你。”
姜林很快就冷静下来,知道这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和她理清楚的,毕竟,像她阿娘这样想的人才是大多数,而她,才是那个异类。
就像她现在也无法直接地告诉她阿娘,她从不想缔结婚约,她不会喜欢任何一个男子,也不想和她阿娘一样,糊里糊涂地结婚,搓磨一辈子。
“阳州风物与京城不同,阿娘若是有兴趣,也可以抽空去看看。”
薛湘钰应道:“好,好。”
姜林心中憋着一股气,最终还是拒绝了薛湘钰要她留在家里过夜的要求,独自一人回到医馆。
夜幕降临之下,繁星点点高悬,微热的初夏亦有接连不断的蝉鸣与蛙声,在屋舍之外此起彼伏。
此刻医馆已经闭门,她自后门回房,摩挲着桌案上翻开的医书,上面颇有一些她未曾涉猎的疑难杂症,给她带来不少新的思路。
白日里她还兴致勃勃地翻看着这些书页,现在却无端地有些烦躁。
月光如水洒在这方小小的屋子里,即便不点灯烛,也能清楚地看见上面的字句。
但她现在丝毫没有心情看它们,于是将书合上,赌气似地压在砚台底下,眼不见为净。
这会医馆的人都各自安睡去了,她走到庭中,清凉的晚风吹过她的发梢,却丝毫无法消解她心中那股灼热之气。
姜林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看着檐下收拾得不太整齐的药筐,忍不住上前将它们扶正。
不料正将起身的时候,忽然瞥见一抹黑影从墙角移过去,顿时戒备道:“谁!”
陆秋白本不想让她发现自己,没想到姜林这般敏锐,只好摸摸鼻子走出来:“是我。”
姜林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说出口才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补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医馆,没回去休息?”
陆秋白解释道:“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回来取。”
二人一时又静默无言,毕竟这里是姜林的地方,陆秋白略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你是才回来吗?”
姜林“嗯”过一声。
陆秋白不明她这是什么意思,又问:“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姜林抬头看她,月光倒映在她的眼睛里,看起来甚至有一点……灼热,陆秋白描述不清楚那种感觉,只觉得她这会和平常不太一样。
“你喝酒吗?”
“嗯?”陆秋白没反应过来。
姜林已经起身走到另一边,拿起一把药铲,往院里那株枇杷树脚下走去。
不多久就挖出一个黑乎乎的家伙,看模样好像一只酒坛。
作者有话要说:
姜林算是更早有一部分自觉,小陆还没开窍啊(仰天长叹)。
第43章 栉风沐雨(六)
陆秋白有些惊异地看着那只酒坛,在她心里姜林一直是一副端庄正经、严肃紧绷的模样,少有像今晚这般流露出一种松弛的感觉来。
好半天才愣然重复道:“喝酒?”
在她怔忪的间隙,姜林已经将酒坛搬到井边,取清水和棉布拭去酒坛身上的泥土,拿出两只陶碗,摆在院中的桌上。
清冽的酒液倾倒在粗砺的陶碗里,盛着一点清光,透着股别样的吸引力。
“这是我三年前埋在树底下的药酒,今日取一坛,就当是为你正式迈入官场做庆贺了。”
见姜林邀请似地看着自己,陆秋白鬼使神差地过去,将酒碗托在手中,饮下一口酒酿。
“好酒!”陆秋白忍不住夸赞道。
冷酒入喉,却灼灼滚烫,舌尖还留着甘甜辛辣的多般滋味,心肝脾肺已经跟着火热起来,一点点渗入血液。
姜林淡淡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麻热的感觉沁入四肢百骸,让她感觉到一点点久违的放松。
虽然自小就跟着师傅学医游历,呆在家中的时间一年比一年稀少,但年少时养成的行为礼仪习惯还是深深地刻入她的骨髓,使她从来不会真正地放纵自己。
可以说,坚持学医这一件事已经是她做过最最出格最最叛逆的事情,也是唯一一件脱离大家闺秀评判标准的事情。
除此之外,她从来不曾做过什么悖逆常理之事,一切总尽可能地按照母亲对她的要求,很少逾越什么,因为她十分清楚,她能够坚持自我的底线在什么地方。
但陆秋白完全不同,她身上似乎藏着很深的秘密,叫她看不透,摸不懂。
她时而如少年一般清朗潇洒,时而又让她觉得她背着沉沉的枷锁。
她突然地出现,如同一颗打破她平静生活的石子,也是她即将放弃挣扎溺于河底时看到的一丝天光。
“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考科举?”
陆秋白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些熟悉,好像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夜晚,她也问过这样的问题。
“天下学子为什么而考,我便为什么而考。”
姜林轻笑一声:“你撒谎。”
陆秋白端坐在凳子上,又饮下半盏,神态平常得如同在饮水,闻言反问道:“我如何撒谎了?”
姜林拎起酒坛,又给她添满,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直看得陆秋白不自在起来。
“我就是知道,你撒谎。”
陆秋白听她的语气变得和平常有些不一样,说话也有些答非所问,好像有些醉了。
“你如何知道我撒谎?”
谁知姜林却突然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忽地凑到她的耳边,用气声说:“你的目的不简单。”
清凉的吐息扫过她的耳畔,陆秋白身体一僵,耳朵顿时红起来,又为这句话感到一阵紧张,只僵硬地反问一句:“哦?如何不简单?”
谁知姜林只是一副淡笑的神情看着她,语调神秘道:“你为的不是功名利禄,对吗?”
陆秋白偏过头,看见她的眼中已经蒙上一层雾一样的东西,深深呼出一口气,她好像真的醉了,差一点以为自己早已被她看穿。
不过酒量这么差,看她一口气搬出一整坛酒,还拿碗盛酒的模样,她还差一点以为她的酒量深藏不露呢。
看来她的心情是真的很不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陆秋白选择直接忽视掉姜林提出这个的问题。
“我更喜欢你原来的样子。”姜林突然说。
陆秋白差点没端稳手里的酒碗,一点酒液洒在姜林的手背上。
姜林低下头,眯起眼睛,好像在反应手背上是什么。
陆秋白遮掩似的立马用衣袖将她手上的酒渍拭去。
谁知姜林忽然拽住她的袖子,摩挲着说道:“不过现在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陆秋白听她提起之前的事情,一时心情也有些低沉,凉凉道:“是吗?”
姜林浑无知觉,自顾自道:“你怎么样都好看。”
这是她第三次强调好看二字,惹得陆秋白不自觉地要摸摸自己的脸蛋,心底在想:真有这么好看吗?
不料手抬到一半,才发现姜林攥着她袖子的手还没松开,陆秋白悄悄地扯了一下,没有扯出来。
姜林又低下头去看,陆秋白提醒道:“袖子。”
见她不应,陆秋白又无奈地重复一遍:“你抓着我的袖子做什么?”
姜林一把坐回去,将她的袖子都扯得变了形,还捏在手里把玩道:“还是原来的衣服更衬你。”
陆秋白见袖子抽回无望,只能配合地“嗯”一声。
“不过现在这衣服穿着也挺好的。”
陆秋白另一只手端起酒碗,将碗里的酒饮尽,才道:“我知道。”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上任。”
“好。”
“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嗯,我知道。”
“你也陪我去采药吧。”
陆秋白顿了一下,方才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