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玥点点头，往里面走了点：“是啊，奶奶过世后的两年里，主要是我来打扫。虽然布置什么的都没变，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如路愿湫所说，与路家选山作为墓地、墓碑四散不同，周家的墓地是在一整块平地上，墓碑看起来整齐划一。

大概是因为周家倒了，曾经庄严的墓地，如今或多或少的都染上了一层颓败的色彩。

在作为周悦的记忆里，她来到这片墓地的次数算多的，都是去看望周老太太。

老太太当时已经年近九十，算是喜丧了，因此她并没有很伤心。

只是那时候升学的压力、公司的压力，还有和路愿湫的微妙关系，让她时时感觉喘不过气，周老太太的墓前，是她经常去倾诉的地方。

沿着记忆中的路往里走，卫玥很快就到了她的目的地。

而在这里，“不一样的地方”更为明显了——周老太太的墓旁，多了一块墓碑，这块墓碑很新，甚至旁边还摆着一束花。

“这个就是……”

卫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那只手甚至还用了点力气。

“没事，只是个墓而已。”卫玥回握路愿湫，笑着轻松说道。

她走近了一点蹲下，看清了上面的字，确认这里就是“周悦”的墓，墓碑上只是刻了她、周青霜以及老太太的名字，看起来很简单。

“看来周青山和周靖起码表面功夫还是做了啊，我还以为……他们连立碑这种事都不会做呢。”卫玥甚至还仔细观摩起来，虽然简单，但周家的核心一脉本身就人丁稀少，周青山都是领养来的，能刻上去的内容也没多少。

“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就算周家的墓地不能随意进出，但那么多人盯着，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提到周青山和周靖，路愿湫蹙了蹙眉，是明显的厌恶，“更何况，那时候他们一直在伪装，在拿到周家的前夕，他们也会尽力不露出马脚的。”

“嗯……那你现在什么感觉？”卫玥抿了抿唇，看向身旁的人。

听到她的问话，路愿湫又握紧了一点卫玥的手，像是从她这里获得支撑。她垂眸看着那墓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虽然算起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但……在成人礼上突然见到你的惊喜，却依然历历在目。”

“大概到现在，我也没能接受那场人为的‘意外’，那一切都好像是梦。”

“我知道了。”卫玥突然说了一声，起身抱住路愿湫，轻声说，“那天对我来说，也好像在做梦一样。成人礼那天的你很美，我庆幸幸好我来了……”

面对路愿湫泛红的眼尾，卫玥突然回忆起了成人礼那天，她单独在休息室见到路愿湫，对方向她投来的视线。

那时候她的眼中满是欣喜，有暖色的波光在她眼中流淌，那是少年人所特有的澄澈与纯真，而如今，即便是周家和路家倒台后，她也不曾再见路愿湫有过那样的眼神了。

过去与现在，是那么的清晰。

“如果不是我想让你来的话，周靖应该很难实现自己的计划了，所以还是……”这是路愿湫怎么都无法跨过的一点，甚至在得知一切的真相后，更让她难过。

如果不是那么巧合的，主神能救了周悦的灵魂，而蝴蝶效应又让卫玥出了车祸，那么她能否这么幸运地再和眼前的人相遇？

“那天是我主动要来的，是我太想见你了，在那天之前，我们已经两个月没见面了。”卫玥轻轻叹了口气，又笑了笑，“幸好来了，不然不知道蓝山归和周靖会对你做什么……”

“路愿湫，错的不是你我，是贪得无厌的周靖。”看着路愿湫从眼角滑落的点滴泪水，卫玥捧住了她的脸，明艳的五官此时是全然的柔情，“你的力量……让主神过来留住了我，给我和系统指引了方向，甚至最后能抓住周靖，也是因为你。”

“所以之后不要再把这件事归责到自己身上了，真正的凶手现在正在主神空间接受惩罚呢。”

江蕴卷带来的消息里，还包括了周靖面对主神威压所透露出来的心理历程。

周靖除了想要吸收觉醒角色的能量之外，还喜欢凌驾在他人之上的感觉。他始终认为，小世界内的角色不过是纸片人而已，又怎么能和他这种真正有智慧的“人”、和既定的命运相提并论？

于是周靖一直乐于看着她们面对命运苦苦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的样子。

却不想，即便是他所认为的“纸片人”，也会有冲破命运的一天。

“你说的那些，是因为你在……”路愿湫的声音有些颤抖，但面对卫玥如此真诚的话，也是忍着羞耻抬眸与她对视，“主神不是说了，是你和我才共同组成了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这个世界的故事，是从卫玥走向她的那天才真正开始的。

而后，又是她们一起将搅乱这一切的周靖抓住，让这个世界回归安全。

“嗯，所以就像主神说的那样，我们也该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生活了。”卫玥用指腹轻轻擦去路愿湫眼角的泪水，“我之前一直觉得现在和过去有割裂感，可能是因为两段记忆的影响，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过去的记忆太多了，而我回忆得也很少。”

卫玥说着，眨了眨眼，盯着路愿湫：“所以，你可以带我把以前的事都回忆一遍吗？

有些意外卫玥会主动提这件事，路愿湫愣了一瞬，接着破涕为笑：“怎么我们还想到一起去了……我原本还想问你下周的行程安排的。”

这不是临时起意，在昨天遇到周令之前，路愿湫就隐隐觉察到，或许卫玥潜意识里纠结“卫玥”和“周悦”的称呼问题，是对于如今自我身份的怀疑。

如果过去那些记忆对她来说已经遥远，那陪着她再走一遍，能否让她的心落到实处？

而路愿湫说她们不谋而合倒也确实没错，因为卫玥除了是想让自己消除心中的隔阂外，也希望能通过陪路愿湫再走一遍的方式，让她能淡忘路鸿和周靖所带来的，对过去的阴影。

“嗯？你想先去哪里？”卫玥眼睛亮了起来，又凑近过去啄了一下路愿湫的唇，俏皮而亲昵。

“附中吧，我们在那里的时间最长。”路愿湫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再体验一下高中生吗，也不是……不行。”想到曾经在K大附中度过的恐怖的三年，卫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立刻补充道，“附中回忆完之后，我们再去一次南岛吧！”

路愿湫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终于是开怀笑了出来：“听你的。”

收了眼泪，有些压抑伤感的氛围总算散去，路愿湫接着说：“其实，我还想把周家的老宅和这片墓地买下来，毕竟它们都是你生命里很重要的内容，可以吗？”

卫玥先是满脸惊讶地问“你居然已经有钱到这个地步了吗”，而后才思索一番说道：“如果是拍卖的话，我觉得你大概买不下来吧。”

“因为我妈肯定会买的，她希望……能将爱人的骨灰葬在她的亲人身边。”

她目前的那束花，看起来还新鲜，大概就是这两天送的，极有可能是卫泠已经来过了。

当年卫泠是为了躲避周靖的进一步追击，决定隐藏自己，只守着原主，她唯一能缅怀周青霜的只有周老太太答应给她的，周青霜的骨灰。甚至担心幕后之人的打击报复，卫泠连立碑都是无字碑。

如今周家倒台，卫泠一定希望周青霜能回到这里，而周家对于她们来说，大概也有着许多难忘的回忆。

听到卫玥的话，路愿湫思索了片刻，虽然LY创造如今蒸蒸日上，但和卫家比，确实还有不小的差距；更何况，如果是卫泠的话，她当然不会有去争夺的意愿。

“你说得对，如果是卫阿姨买下来的话，或许更好。”想到卫泠与周青霜，路愿湫也有些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