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明白，你不过也是路家的受害者，对路鸿来说，你可能只是“有着他基因”的后代，而非女儿。所以渐渐的，我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将你视为路家的人。可我依然觉得遗憾，因为我无法像大多数母亲那样，去对你驱寒问暖，我想我可能需要更多时间，去化解与你的隔阂。】

【但我也发现了你的不同，你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一点，更会察言观色，或许是因为家庭环境让你学会了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但最让我意外的还是你的行事作风。】

【不知道这时的你还记不记得，在你5岁的时候，被卫家的女儿为难，你表面上是被她欺负的那一个，可最后那个女孩几乎在所有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在路家，你看起来性子温顺，可看向路鸿和看向我的眼神从来不同。】

【我逐渐意识到，其实你和我一样，在这里都感到压抑，想要离开。我开始正视你，不是以母亲的身份，只是单纯的一个长者、一个同样被那莫名意识束缚的女性。】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也许有机会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或许未来有一天，我也能去正视我是你的母亲这件事。只可惜，想不到我连这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傅青云的病来得又急又猛，很快便倒下了。那时的她已经规划了很多，甚至找到了与她一同长大、在福利院里相互扶持一直到成年的向惊蛰的地址，并得知这些年来，向惊蛰也一直尝试与她复联，只是都被路家挡了下来。

向惊蛰是她当时唯一可以去信任的人，傅青云原本是打算从长计议，但时间已经不再允许她如此。

因为路愿湫的存在，她死后，路鸿最多只会把路卿语送回去，路卿语实际是很容易离开路家这个漩涡的，所以傅青云最终决定寄出这两封信，盼着向惊蛰能在未来，拉路愿湫一把。

【当然我也知道，即便我再怎么不想去承认，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我也是你的母亲，在你身边的这七年，对你实在称不上好，如果你对我有怨怼，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说希望你能原谅这种话实在太虚伪，你或许也会觉得我前面说到的那些所谓“莫名的意识”是荒谬可笑的借口，但关于期盼你永远获得自由这件事，到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都怀揣着真心。】

【湫字听起来很悲伤，可现在来看，那天的秋雨其实也很美丽，我和向惊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绕着K大走了一圈，才知道这片校园原来这么广阔。】

【当然，我想你可能看了前面，不会喜欢这个名字，你脱离了路家，改名也是自由的了，你可以去取一个你喜欢的名字。】

信的内容到这里便截止，再没有后文，路愿湫看着这封信看了很久。

车内的氛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有些沉闷。过了许久，路愿湫才开口轻声说着：“向阿姨，可以麻烦你去一下安灵吗？”

安灵是路家墓地的名字，路家是地产大户，算上旁支也是成员众多，因此也有自己的家族墓地。

路鸿厌恶傅青云，但到死也不愿放她自由，将她葬在了路家的墓地里。

“……好。”向惊蛰没有多问，她知道此时的路愿湫估计也没心情去说什么了。

卫玥看着路愿湫面上的神色，像是有些忧伤，却又像是怅惘，但不管怎么样，都不是昨天隐隐的崩溃了，或许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去消化信的内容。

因此一路上，卫玥都是默默陪在她身旁，两人交握着的手不曾松开。

“你也看看吧。”但出乎意料的是，车子行驶到大概一般路程的时候，路愿湫主动将信递给了卫玥，“这里面……应该有你想要的内容。”

“我……我可以看吗？”面对近在咫尺的线索，卫玥头一次犹豫了。

“真要论资格，你当然可以。毕竟，你是那个真正带来变化的人。”路愿湫说着，视线却是一直看着窗外闪过的光景。

又犹豫了一会儿，卫玥接过了这封信，开始浏览起来。

看到最后，她被震惊之余，也明白了为何路愿湫会有怅惘的情绪。

傅青云的人生，比她们所想象的还要更压抑窒息，既有路家这种K市的绝对老牌豪门重重打压监视之下，又有剧情线对她意识的操控……但即便是这种情况下，直到死前，傅青云都没有放弃逃离路家。

她觉醒的那些自我意识，从不曾被磨灭，甚至自己重病缠身，也将对自由的渴望，托付给了路愿湫。

从时间线来看，傅青云可能就是这个世界……最早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她孤立无援，觉醒的过程缓慢却又坚定，是否是她的意志，让这个世界此后有了越来越多拥有自我意识的人？

随着卫玥的思考，她脑海中传来一声“叮咚”，主线任务真的被推进了。

最后一个名字终于显现，一如她此前所认为的，是傅青云。

【傅青云：路愿湫的生母，小世界第一个觉醒自我意识的人，性格坚韧果决，因为多次反抗剧情线，带动了小世界规则的变动，并影响到路卿语的自我意识觉醒。】

这段时日缠绵的冬雨又再下了起来，只是比前几天要小上不少，是一点毛毛细雨，打在脸上有些凉，但不撑伞也没太大影响。

路愿湫其实每年傅青云的忌日也会来看望她，过去她对傅青云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却又知道她是无法割舍这位母亲的，每次来，心里总有一堆话想说。

然而此时再站在傅青云的墓前，看着照片上微微含笑的女人，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向惊蛰看着这块墓，也有些愣神，如果不是路愿湫，她是没办法进入安灵的，过去又因为要韬光养晦，今天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傅青云的墓前。

“傅青云，希望你已经……去往新的天地。”

路愿湫走近了那块墓，伸手将掌心贴在了墓上，像是隔着遥远的岁月去触摸傅青云。

她知道傅青云不希望成为她的母亲，所以她没有再喊她妈妈；她也知道，在那混沌的时光以及对路家的强烈恨意中，傅青云最后选择了爱她。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路愿湫的情绪再难自控，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与她一起淋雨的卫玥立即冲了过去，扶住她有些失衡和无力的身子，在漫天细雨中，卫玥的声音在路愿湫耳边格外清晰：“路愿湫，别害怕……即便是雨天，也可以有很好的景色的，对吧？”

第143章

傅青云留下的这封信，无疑揭开了这个小世界相当重要的一角，也打破了系统所提供的“行业规则”——拥有自我意识的通常会是小世界的主角。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的经验恐怕也没太大用了。”江蕴卷抬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个小世界真的是太神奇了，绝对是可以载入快穿局教科书级别的案例。”

“所以，通常第一个觉醒自我意识的角色，都会这么痛苦吗？”

卫玥和傅青云素不相识，却被那封信中的文字、以及她持续十几年与命运、世界意识对抗的执着所深深震撼，可最后的结局却又太悲怆。

因为涉及到路愿湫的隐私，卫玥只是将一些基本的客观事实告知了江蕴卷，比如傅青云是小世界第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人，比如最终她又因为路家的限制没能完全觉醒，最终依然按照剧情的发展，病死在十二年前。

“按照数据来看，基本不太有。”江蕴卷的手在空中动了几下，应该是在调动系统，“迄今为止，在三万六千个小世界中觉醒自我意识的只有不到一百人，这是抛开这个小世界的数据，而这几十人中，全部都是小世界的主角，她们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气运之子。”

气运之子，是小世界的核心，在她们觉醒自我意识的那一瞬间，小世界的规则也随着她们而改变，非但不会阻止她们自我意识的逐步觉醒，反而是促进这一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