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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待命(114)
作者:谙桥 阅读记录
“我不需要。”她站起身作势要走,面对邬楠芳的身影,孤清中透着倔强。
邬楠芳跟着蹭起来,言语中蕴含期待:“你没有拒绝,是不是还会考虑,我们静候佳音。”
林也不再应她,转身移步门后,开门往外走。
中午吃饭,下午工作,整整7个小时,林也惯常的笑容消失,唐非晚看在眼里,心口隐隐作痛,但也只能回家再刨根问底。回家途中,唐非晚开车,林也靠着头枕,闭目养神,满脸的疲惫。
长期相处下来,唐非晚熟谙林也的性格,纵使8年前的中秋节出柜,她都不似现在这般冷静,暗藏着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晚高峰车流量大,耗时40分钟,唐非晚终于停稳车。她抽出钥匙,下车锁门,两三步追上前面等候自己的林也,两人并肩而行。
8月的夜晚闷热,没有月色,好似要下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唐非晚欲言又止,行动却领先一步,伸手轻扣林也的手腕,无声的关心。
“糖糖,我还有一些事没有理清楚,待会儿和慧姨谈过,再告诉你。”林也眉目沉静,低垂着眼眸,穿过唐非晚扣着自己手腕的五指,与她十指交扣。
“好。”唐非晚稍微安心。
饭后,两人洗碗,林也事先通过微信知会林文慧,她拿纸巾擦干手,叩响走廊最后一间房的房门。
书房内,针落可闻的安静。林文慧坐在书桌前,将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林也,打破整室静谧。
“小也,这是36年前,我们家拍摄的全家福,那时你妈妈被滁城学院录取,成为我们村第二位大学生。你外公高兴,花钱去照相馆留下这张合影。”
照片中,林文静和林文慧分别坐在父母的左右两边,一家人喜笑颜开。
“当时从我们村需要先走四里地到镇上,然后坐客车前往江沙县,再转客车去蜀江,最后乘坐15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才能抵达滁城。”
“陶书佰是现在的江沙市,以前的江沙县人,他和你妈妈算老乡,两人在异地他乡相见如故,认识两个月开始谈恋爱。年轻人没有保护措施,不久后你妈妈意外怀孕。阿静的原话,陶书佰对她好,承诺负责,所以她怀孕后被学院勒令退学,没有供出陶书佰的名字。”
“她靠打工养活自己,在学院附近租房,陶书佰会偶尔过来改善伙食。”
“然而天不从人愿,陶书佰的父母知道阿静怀孕,嫌弃她农村出身,要求只有两个月临盆的她引产。你妈当然不答应,陶书佰却支支吾吾附和父母,她彻底失望,毅然决然搬离出租房,远离滁城学院。”
“你外公因为你妈妈的意气用事气坏身体,没有钱治病,只能熬着,扬言不许她回家。阿静那时脾气倔,当真30年漂泊在外,患癌后才通过一位婆婆找到我们。”
林也心情复杂,两行泪簌簌而落。
“外公呢?”
“二十年前去世了,我后来才知道,他去世的当晚,你妈在楼下站了一夜。”
林也泪水模糊视野,咬着唇说:“她当初不该留下我。”
“也不能这么说,我问过阿静,她从来没有后悔当年的决定。”林文慧拿出一张借条,交给林也,“这是你半岁时生病住院,急需用钱,阿静走投无路,向陶书佰借钱。”
“20块,我5年前还他1万,他竟然半句推辞的话都没有。”
第97章
当年林文静主动写下欠条,她去世前,将欠债的前因后果告知林文慧,让对方帮忙偿还。按照当时20元的市价,相当于五年前的2000元。
“你妈不想和陶书佰再产生任何瓜葛,所以失去联系以后,没有主动寻找他。”
“1万块也是她提出连本带利的价格。”林文静的面馆生意红火,五年前存款已经超过三百万,生活比普通工薪阶层富足。
“我那时劝你妈,再有钱也不应该便宜陶书佰。”
“她说检验一下人品,看他三十年后,有没有变化。”
“其实她已经猜中结果,一个三十年前收下欠条,还折叠整齐塞进钱包的人,怎么可能不在乎钱?”
林也藏在书桌下的拳头攥紧,心底闷得像被巨石压住。她双唇颤动,艰涩地开口:“慧姨,许多人羡慕我妈有房有车有店铺,但他们不知道她在怀孕期间和创业前经受怎样的苦难。”
“后来患癌也是那些年埋下的祸根。”回忆过去,林也哽着喉咙,窒息感席卷她的全身。
“我知道。”林文慧跟着眼眶湿润,“她只身在外,前些年过得狼狈不堪。”
“但她庆幸生下你,以及在生命的倒计时,我和你外婆陪伴着她。”
林文慧见林也哭得撕心裂肺,温声细语地安慰:“小也,这些都是往事,不需要太过纠结。现在阳阳在你身边,还有糖糖,糖糖的妈妈也待你好。”
林文慧义正辞严道:“至于糖糖说的捐肝,我不同意。”
唐非晚回家后知道林也会和林文慧商量捐肝的事宜,但以她去面馆了解到林文静的陈年旧事,结合今天道听途说的八卦,猜测当初应该是林也的父亲不作为,现在病情恶化开始惦记女儿的肝。
所以她先和林文慧打招呼,说明陶书佰的病情和陶家的计划。
“糖糖?”林也泪水涟涟,抬起头,迷茫地望着林文慧,“她已经告诉你吗?”
“对。”林文慧深感陶家的恶毒,板着脸问林也,“小也,你呢?怎么考虑?”
“身为女儿,我无法替母亲原谅陶书佰。”林也胸腔沉闷得喘不过气,咬着牙说,“同样,我也不能原谅他长达数十年对我不闻不问。”
“所以,陶书佰只是我的病人,他和其他普通的患者没有任何区别。”林也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缓解情绪,补充道,“我身为医生,可以竭尽所能救死扶伤,但在我生前没有义务给他们捐赠器官。”她和唐非晚都志愿登记器官捐献。
林文慧暂时放下心来:“我就担心你太善良,或者被道德绑架,不得不捐肝。”她抽出两张纸巾递给林也,“糖糖肯定着急,你快过去,今晚阳阳就交给我。”
3月买房时,唐非晚提议房产证写两个人的名字,在林也软硬皆施下,她才答应一人出一半的钱。4月开始翻新装修,6月7号正式完工,如今已经空置两个半月通风。按照设计,唐非晚将封闭的阳台做成原木色系的新中式风格休闲区域,两人偶尔过去喝茶喝咖啡,缓解工作带来的疲惫和压力。
“嗯,好。”林也接过抽纸,擦拭眼泪。
对面房间的休闲阳台,唐非晚背靠着懒人椅,双脚搁在脚凳上,仰望淡淡的月光衬托下显得璀璨夺目的云汉。她旁边的小圆桌摆放着水杯,还有两瓶低度的果酒。身后传来动静,掩门的声音,唐非晚回头望,一眼就瞧见林也通红的眼眶,显然刚才哭过。
她心头的酸涩涌上来,连忙坐直,招呼已经朝她走来的林也:“喝瓶果酒,好吗?”唐非晚知道对方心里装着事,总会失眠,所以适当让她饮酒助眠。
“好。”林也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还没开口,唐非晚凑近些,搂过她的后背,让她靠着自己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林也,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林也在唐非晚面前,从来不会掩藏需要沟通的事。她脑袋轻靠着唐非晚的肩膀,声音隐含着哭腔:“糖糖,在你的记忆中,可能我的父亲已经去世,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她将自己和母亲的往事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说到最后,唐非晚涕泗横流,双手环抱着林也,打直球:“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携手面对。”
“但我能不能稍微自私?”唐非晚咬牙切齿,“因为你没有义务给他捐肝。”
“我们只是医生,不是圣人。”
医院面对邬楠芳的质问时,林也同样产生恍惚。曾经入职宣誓时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记忆犹新,希波克拉底誓词犹言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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