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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指缝间才飘出气若游丝茫然的一句:“商姒怎么会喜欢我呢?”
空荡的屋子里显然不会有人去回答陆时鸢这个问题,她皱起一双淡眉,双手缓缓叠放在膝盖上,开始分析商姒口中的“动心”究竟是从何时开始。
似乎从二人第一次见面,那种奇怪的羁绊就开始了。
陆时鸢只知道自己待在商姒身边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很放松,很自然,以至忘却了时间在流逝。
过去的这三年里最让她留恋的大抵就是每到入夜以后,二人独处的时间了,借着疗伤的名义可以光明正大的同商姒待在一起,哪怕一句话也不说。
再加上自己会被商姒时有时无勾起的那点色心,陆时鸢想,她大约也是喜欢商姒的吧,若不是,又该怎样去解释那些猝不及防的悸动呢?
思及至此,她从灵戒中摸出数道传音符,一一点亮——
“师兄,商姒刚刚和我说她喜欢我。”
“师父,商姒说她喜欢我!”
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在窥及自己那点少女心事以后迫不及待要说与最亲近的亲朋去听,然而得到的回应确实同想象中截然不同的。
沈光在三年前曾被商姒施予救命之恩,此刻听小师妹传音过来,言语间虽还是不赞同,可措辞到底客气了不少,只道让师妹还是注意防着些邺君,切莫轻信。
陆时鸢的师父就不同了,听到小徒弟难得主动给自己传音也没管对方说的是什么,张口就是几句哭喊:“冤孽啊,我苦命的徒儿,这几年来你受苦了!”
陆时鸢一时便没有要同他们继续说下去的欲望,索性掐断了灵符。
她如何不知人界仙门对邺都的成见太深,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纠正他们对商姒的看法,终究是他们太狭隘了!
陆时鸢抿了抿唇,心头浮现这几年来商姒待自己的点点滴滴,暗自摇头。
师父师兄们的目光还是短浅了!
他们知道些什么,这怎会是她的孽?这分明是她的福!
她的福气还在后头!
思来想去,唯一剩下可分享此事的人就只一个了。
“画秋。”陆时鸢点亮了那张邺都专属的特殊灵符,好在,画秋眼下似乎并不很忙的样子。
“时鸢妹妹?”浮空的灵符那头,画秋略疑惑的清声传来,“怎么忽然给我传讯,没和阿姒一起吗?”
“她和秦心绫密谈去了,我没跟着去,”匆匆答了画秋的话,陆时鸢便迫不及待要向对方分享自己的心事,她顿了顿,特意将声音放轻了些,“画秋,我同你说一件事情,商姒她刚刚……说她喜欢我。”
一秒,两秒,说完以后陆时鸢不自觉弯了下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却不想对面画秋的反应十分平静,甚至于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噢,终于说了吗?”
陆时鸢眼底的笑渐渐化成茫然。
然而画秋的调笑的话语还在继续传来:“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整个邺都皇城里有谁看不出她喜欢你?”
虽然对内大家都知道这两人不过是君子协议在做戏,可日久天长,偏爱的点滴和在意难掩,她们这些人心里那杆秤自然也就随着商姒的态度有所倾斜了。
不若然,似她与南晋这样的人又怎会对陆时鸢另眼相待,真正当做自己人来看?
一语惊醒梦中人,画秋的话又将陆时鸢点醒了几分。
两人没有聊太久的时间,末了,画秋还抱怨让陆时鸢和商姒吹吹枕边风说说好早些回来处理邺都这些破烂事,可陆时鸢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掐断灵符,她拍了拍衣裙从地上起身,拉开房门看空无一人的小院,心下有些空落。
一瞬间,眼前的院落似是和寒山小院的景象叠在了一起。
也在此时,陆时鸢不知怎的双手下意识捏掐出一个相对陌生的法诀,待施法完毕,小院里飘落起漫天花雨,淡粉色的花瓣片片飘落,地上,石桌上,她的衣裙上,美得像是一幅画。
但这般美景的制造者却没半点心思去欣赏。
此刻回过神来的陆时鸢惊疑不定地盯住自己这双手,表情怪异且茫然。
眼前这一幕,同陆时鸢先前在大阵幻境中看到的景象并无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当初幻境里她看到施法者是年轻时的商姒,而如今,施法者变成了她自己。
可,她并未学过此种术法啊……
直到空中最后一片花瓣飘落,陆时鸢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尝试着凝神回忆方才自己掐出法诀的那一幕,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莫名的法术是如何施展出来的了,方才那一下就像是刻进灵魂深处的动作,好不自然就施展了出来,如今再刻意回想,徒剩陌生而已。
商姒回来已经一个半时辰以后。
走进院子的那一瞬间,她看到满地飘落的花瓣有片刻愣神,似是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一些遥远的事情。
而这时,陆时鸢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阿姒,”她看到商姒的第一眼,不是提及二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暧昧关系,反而是郑重其事,在商姒抬眸望来的同时神情凝重开了口,“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探查人的往事吗?”
“我身上似乎存在一些我自己不知道的古怪,却又找不出古怪的源头。”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就无法再用巧合来圆了。
结合前面几次在不同场景下看到的东西,再加上这一次,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就施展出了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术法,陆时鸢笃定自己身上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确定了这一点以后,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求助商姒,并将自己先前几次看到的东西都同对方都大致说了一遍。
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那个时候的你,身上似乎有一团炽热的火,如艳日骄阳。”那种莫名的吸引力,是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靠近。
原本严肃的话题因为陆时鸢的这一句,陡然变了味。
二人皆坐于桌侧,商姒听完这话忽然支起一只手在桌面上托起自己的下颌,朝人弯了弯眼眸:“那那个时候的我,是否能入时鸢你的眼呢?”
时间太久,商姒都快要忘记自己年少时是个什么模样了,她只记得从前三界太平,长姐还在,五洲四海她畅游无阻。
此时这样问,是显而易见的试探。
陆时鸢听完脸上立时浮现一抹可疑的红色,她五指收拢,略嗔恼道:“我在同你说正经事呢。”
“可我也是在认认真真同你说正经事。”商姒凤眸半弯,话虽这样说着,可到底是没有再对陆时鸢进一步追问。
默了一会儿,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稍稍整合,这才缓缓开口给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冥界消亡以前尚有生死簿可查,如今却是无法了,若非要较真去查的话也只有轮回池可以一试。”从前冥界遗存下来的轮回池除了可以投生轮回以外,若有三界内的生灵往池前一站,可看过往,陆时鸢问起,商姒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
但若是似她和画秋南晋等人这样非属三界以内的,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说到这,商姒见陆时鸢蠢蠢欲动,便又轻声补上一句:“不过轮回池在邺都地底深处,要试,也只能等此间事了回去了再试。”
也就是说,这事,目前急不来。
什么往事,在商姒看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帮助陆时鸢修复灵脉,其它的,都该往后稍稍。
可陆时鸢偏偏在这事上犯了倔,不甘心坐在这两人聊了这么多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她锁紧眉头,半晌,忽然转头望向身侧之人,声音忽而沉了下去:“那即便暂时无法探知我身上所存的往事,有些事情你应当是知晓的。”
“嗯?”商姒稍稍侧脸,迎上陆时鸢的眼神,“你想问什么。”
商姒不太明白陆时鸢的意思,她安静地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可却没想到陆时鸢说出了一个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