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必全接我最不喜欢的工作。”

俞优晴抿了抿唇，不在意顾若澜是否已经看穿，但她还是按照之前的说法。

“你接工作向来挑剔。综艺不接，自己不了解不熟悉的品牌代言不接，电影一定要先看剧本，不满意也不接。”俞优晴叹气，“你连去那些老板们的饭局都不愿服软，公司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些年顾若澜确实没有被逼着做太多不喜欢的事，但好处也并非只有她得。

“那我片酬对半抽佣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些？”顾若澜情绪倒是挺平静，只是声音和她脸一样冷，“我所有的片酬和代言费用，全都是跟公司对半分的，这么多年我从没有提过调整，难道我对公司就没有一点情意吗？”

这是一个远高于相同咖位艺人的抽佣比例。

去饭局也好，接综艺也罢，无非都是想多拿点好资源。顾若澜不愿意做这些，但她在电影上从没偷过懒，甚至远超所有人的期待。

她拿下那些影后桂冠，带来的荣耀和收益也并不是只有她受益。

俞优晴作为她的经纪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年来她为了演好电影付出了多少。

但这时候她只能站在公司这一边。

俞优晴撇开眼，态度依旧：“合同是合同，人情归人情。你既然决定离开，那就得把未履行的部分都完成。如果你愿意，工作内容可以商量。”

“我接星禾的那部电影不也一样是完成电影吗，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合同约定好的，必须是你当女主角。你看星禾的那部，符合要求吗？”

不符合，但这个公司早就知道了。

可是当时他们没有说，现在接了这部春节档商业片，不仅质量差，甚至拍摄档期还有部分跟星禾那边冲突。

她拍戏最讲究全情投入，从不轧戏，甚至经常倒贴自己的时间去适应剧组生活。

这些公司也都了解，但他们却背道而驰，摆明就是不想让她出成绩。

顾若澜没从俞优晴那里得到什么好的建议，只不过再一次让她明确感受到公司的冷漠和无情。

她甚至觉得再叫那声晴姐都很陌生，也是对自己曾经的信任莫大的讽刺。

她戴着墨镜几乎黑着脸离开，最近公司里关于她要跳槽的议论也多了起来。先是肖妍突然光速辞职然后销声匿迹，再到现在顾若澜跟俞优晴闹翻，影后不念旧情的说法不知从哪儿开始传开。

档期无法协商，就算换一部商业片也大同小异，顾若澜看穿了公司的把戏。

这是她跟公司的纠纷，不该连累影响别人。

她考虑再三，十分不舍但还是推掉了星禾的电影。

为此，她亲自登门向林梦嘉道歉解释。

“对不起林姐，辜负你的期望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林梦嘉沉默半晌，才说：“实在不行，就先让星禾出面协调一下，等这部电影拍完了再跟公司谈合约的事也可以。”

顾若澜苦笑摇了摇头：“是可以，但要把合约顺延，我怕夜长梦多。”

“你们辛总也太没气量了，这样有什么意思。”

林梦嘉早年也受到过公司的制约，明白艺人的无奈和无力。

“你不愿意签星禾，我能理解。星禾再好，也不可能永远都为你考虑。还是自己干最自由。”

顾若澜勾唇，道理她懂，但她现在没这条件。

陆悠游一直在旁没吭声，她也没想到顾若澜会突然推掉电影。过于突然，她没来得及通知孟秋染。

但听完顾若澜的解释后，她真心同情起这位影后来。

她站在顶峰本想和大家共享荣耀，身边的人却只看中她的光环，接连背刺。在别人眼里风光无限的影后，此时却是个孤军奋战的可怜人。

“小陆，你最近不忙吧？”

听到林梦嘉的声音，陆悠游回过神：“还行。”

“那你抽空帮若澜看看呢？”

她又看着顾若澜：“若澜，小陆的工作能力绝对不比俞优晴差。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小陆暂时代理一下你的经纪人。”

这话说完，顾若澜和陆悠游都吃了一惊。

虽然林梦嘉半隐退多年，但她在圈里的人脉和地位并不差。

“林姐，我……”

林梦嘉见她震惊和为难的样子，猜到她是什么心态。

她了然笑笑：“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没心情想这些，我不逼你。要是哪天你需要了，跟我们说一声。”

陆悠游点点头：“是啊，有需要你就给我打电话。”

顾若澜很感动，但最终没有答应。

她走以后，陆悠游问林梦嘉：“林姐，你说她是不是太倔强了？这样真挺吃亏的。”

之前已经从老孟那里听了不少顾影后有多难搞定，但今天她才算是真正亲身感受到。

林梦嘉却不觉得奇怪：“正常。她只是没有安全感，没办法轻易再相信谁了。”

陆悠游想想也对，接连被助理和经纪公司这样对待，换做谁还能大大咧咧无所谓。

“她不演了，真挺可惜的。”

林梦嘉也认同，但这种事勉强不得。

“随她吧。她现在这状态，也很难演好。”

天赋高的演员基本都是情绪型，状态很容易被情绪左右。

这也是顾若澜常年刻意保持淡漠的另一个原因，她希望把所有起伏剧烈的情绪都释放在电影里。平时消耗太多，到了镜头前她就只剩下枯竭的躯体了。

陆悠游赶紧给孟秋染打电话，把这事跟她说了。

“什么？不演了？”

孟秋染很是震惊，可是听完缘由又觉满腔愤怒。

“这都是些什么狗东西！”在柏城那晚她就觉得俞优晴不咋地。

“老孟你冷静点，赶紧想想怎么办。”

孟秋染按着眉心，用以往分析投资项目时的思路说：“要么就是支付违约金赶紧解约，要么就是耗着。”

“我们问过了，违约金非常惊人。”

孟秋染不解：“这么高的违约金，当初她也肯签？”

陆悠游叹气：“中了圈套而已。当时合同上留了后手，主动权在公司手上。只要她主动违约，那违约金的标的就会以她最近三年的所有酬劳加总为基数。”

这几年，是顾若澜节节攀高的风光时期。影后拿到手软，片酬自然水涨船高，确实不是小数目。

孟秋染知道这条路不通，果断换了思路：“以你的经验，要是想让公司主动放手，有哪些办法？”

“要么良心发现，要么被拿捏了把柄。”

第一个可能几乎没有，真要有良心不至于对顾若澜做这些。连她这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都替顾若澜感到惋惜，合作了几年的公司竟然忍心把人逼到绝路。

“有没有可能在税务或者其他费用方面做过手脚？”

陆悠游想了想：“有这个可能，但你得找到破绽才行。”

这种事一般都得从内部爆料，外人很难一眼看出什么。

和陆悠游说完后，孟秋染赶紧给顾若澜打电话，可是对方没接。

她又发了消息，问她怎么样了，依然没有回复。

得知消息是中午，她一直等到傍晚，顾若澜都没给她回复。

孟秋染不太放心，决定去看看她。

小区保安事先没有得到通知，所以孟秋染进不去。

她只好在小区大门对面的马路边停了车，又给顾若澜打电话。

这次终于打通了，那头的声音很低沉，但还算正常。

“你在家吗？”

“嗯，刚睡醒。才看到你的消息，我没事。”

没事两个字说得很勉强，孟秋染不怎么相信。

“我能去看看你吗？”

“别来了，都这么晚了。”

“我就在你家门口。”

顾若澜愣住，下意识走出了卧室。

走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忽然想起来这不可能。

当初选择在这里买房就是因为物业非常专业，不可能轻易就让陌生人到业主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