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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妻第十年(26)
作者:杨尘微 阅读记录
*
是夜,陈郁辗转难眠。
纪惜桐也不能入她梦中与她对话。
她似乎又回到了纪惜桐刚去世那段时间的状态——形如枯骨,辗转难眠。
纪惜桐害怕让她的身体更加虚弱,不敢靠她太近。
她在窗前的毛毯上抱膝蜷缩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窗边有一只小小的爬虫,被风吹得艰难附着在玻璃上,努力寻找着避风的港湾。
“惜桐。”陈郁侧过身,凝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纪惜桐抬眸。
“不要离我那么远。”陈郁低低道。
纪惜桐摇头。
“运势、健康无论哪个,对我而言都不太重要了。”
陈郁伸直臂弯,摊开了掌心。
这是过去她们常做的动作,每当陈郁这样伸出臂弯,纪惜桐便会牵住她,懒洋洋地躺进她的怀抱。
这份独属于她们的默契感令纪惜桐忍不住红了眼眶。
陈郁的目光是澄澈而虔诚的。
她的恳求虽然无声的,但也最能使纪惜桐动容。
僵持中,纪惜桐最先垂下了眼眸。
“惜桐。”
陈郁的语调里带着丝鼻音,很像过去的某个清晨唤她起床一样,无比亲昵。
纪惜桐鼻尖发酸。
鬼是不需要睡眠的,每次学着生者的模样躺下时,纪惜桐的动作都很笨拙。
黑暗里,陈郁幽潭似的眼睛看起来更深沉了。
她探出指尖,从眉心开始,沿着纪惜桐的鼻梁,一路滑到唇畔,覆上小巧的下巴。
从前她曾无数次这样描摹她的五官,感受着温暖和柔软,而今能够触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了。
“阿郁,你在想些什么?”纪惜桐唇瓣翕动。
陈郁似有所觉。
“我一直在想,这些东西到底从何而来。”她低低道。
低哑的喉音熔铸在黑暗里,陈郁的心情更加沉闷了。
“惜桐。”陈郁轻声呢喃,“我觉得你爸爸的死,可能有隐情在里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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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她恨透了这个世界,恨透了命运的作贱。◎
助理回去后并没有休息。她先通过网络查找了部分资料,又登录了政务网站检索了关键词。
还在路上时,助理就看出了陈郁对于这些票据的重视。
她忙到了深夜,整理检查完毕后,在翌日清晨打包发送给了陈郁。
彻夜未眠的陈郁靠着枕头匆忙浏览完了这些资料。再抬眸,明亮的光线已经透过窗帘间的缝隙落进来。
今晨没有太阳,陈郁赤足踩着毛毯,打开了窗。
闷热的空气透了进来,陈郁冰凉僵硬的指节终于有了些许温度。
角落里,纪惜桐正定定地望着她。
“在你爸爸去世不久后,邺城骗税案就破获了。”陈郁缓缓道,“我们找到的这些票据上印刷的公司都是当时涉案的企业。”
纪惜桐捂住了嘴,眼底漾着泪光。
“纪叔叔自杀或许也与这件事有关。”陈郁偏首视线和纪惜桐汇聚,“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场车祸就不是意外了。”
陈郁喉头哽涩,每说一个字,心脏都在汩汩流血。
“你的死,完全是人为。”
凉意渗透开来,悲愤蚕食着陈郁的心脏。
纪惜桐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没吐出一个字。
安静了许久,陈郁继续道:“目前这些都只是猜测,具体情况还需要了解。”
“我决定去见顾言音的父亲。”陈郁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纪惜桐边掉眼泪边颔首。
*
陈郁阖眸思忖了良久,最终拨通的陈聆的电话。
简单解释了下意图,她听到电话那端的陈聆用不可思议的语调道:
“你说什么,你现在就要见顾言音?”
“准确来说,是顾言音的父亲。”陈郁捏着眉心。
“你怎么会突然要见他?”
“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
“有关她的吗?”陈聆问。
“有关于她父亲的。”陈郁答。
听完她的回答,陈聆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她和她爸妈住在一起,而且今天刚好轮休,应该在家。”陈聆顿了顿,语调强硬了许多,“我陪你过去。”
“可以。”
陈郁顺从。
两小时后,陈聆抵达了茗苑。
彼时天还是阴的,室外闷热且潮湿。
陈郁沉着脸已在院中等候了许久,坐上车后更是一言不发。
车内的氛围沉重得可怕。
车辆在小区周边停下,陈聆解开安全带看向身后的陈郁。
“姐……”
她唤了好几声陈郁才回神。
“我已经跟顾言音说好了,她爸爸已经在等你了。”陈聆道。
陈郁深呼吸,整理完思绪后推开了车门。
穿过不算宽阔的石道,陈郁鼓起勇气,走进了小院。
“陈总。”顾言音笑着和她打招呼。
“很抱歉突然上门叨扰。”陈郁连僵硬的笑容都扯不出来了,“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弄清楚。”
顾言音颔首,表示理解:“我爸爸正在等你。”
室内的装修风格很老旧,行至玄关处,陈郁看到了实木沙发上坐着的年迈男人。
“坐吧。”顾父搁下茶杯,对陈郁道。
“很冒昧来打扰您。”陈郁顿了顿道,“我来是了解一下纪秉怀先生的事情的。”
听到这个名字,顾父眼神微动。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顾父诧异道。
陈郁喉头微哽,她缓缓道:
“的纪先生的女儿是我的爱人。”
顾父丝毫没有掩饰那一瞬的震惊,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女儿,眼中带着不解。
顾言音朝他颔了颔首。
“你们……”顾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纪先生的妻子,也就是郑女士,应该有提到我。”陈郁的心情平复了些,“她应该有提到过我。”
“你是郑兰的干女儿?”顾父试探道。
“郑女士是这样介绍我的。”陈郁答。
过了许久,顾父重重的叹息。
“你问吧。”他道。
“昨天我在纪先生家中发现了一些东西。”陈郁打开手机,向他展示了牛皮纸袋中的东西,“您对这些有印象吗?”
顾父考上了椅背,吐了口浊气道:“这件事,我们编辑部也是在上边出手之后才知道的。”
“老纪应该是和他朋友一起调查的,但是后来不是出了那件事吗——”
顾父看了眼陈郁,眼神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老纪的女儿出车祸过世了。”顾父放慢了语速,“在那之后他就退出了调查。”
“不是说老纪的女儿是出差的路上出的车祸吗——”
鼻息渐重,喉头的腥锈感越发浓重。先前陈郁的猜想逐渐明晰了。
“您继续说——”陈郁语调喑哑。
“老纪那段时间挺恍惚的,领导给他批了假,他接了,也同意了,结果隔天还是过来上班了。”
“我们那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直就觉得老纪是被报复了。只是——”
客厅的窗户开着,暴雨前的风吹动树梢,卷起了院中的枯叶。
顾言音偏首时,刚好看到了雨点打在了窗台。
“我去关窗。”她低低道。
顾父点了点头。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后,顾父抬眸望了眼窗外的天,感慨万千:
“造化弄人啊,出车祸的最后是他女儿。”
“他姑娘我记得,长得好,也很有才。实在太可惜了。”
话音刚落,灰暗的天际被闪电划亮,紧接着,闷重的雷声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