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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站里打电话犯法,要是真爆炸了你赔不起。”
这看着像危险分子的女人,还给人普法呢?
陈幻活动活动手腕,正准备离开。
隔壁车队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坐在奥迪车中,“嘁”了一声,歪着嘴低语:
“至于么,打个电话而已。”
陈幻走了一半,听到这话又回来了。
将手机从加油机上拿下来,对着中年男的脸刷了一下,解锁。
一边走向奥迪车主,手指一边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最后一摁,分明是一个拨打电话的动作。
陈幻靠得越近,奥迪车主脸色越是难看。
“不至于是吧。”
陈幻将手机直接塞到他的上衣口袋里。
他立即将手机抽出来,跟烫手山芋似的没握住,手机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在腿上。
惊惧的双眼往手机屏幕上看,黑屏,根本没拨出电话。
“你……”
陈幻迎着无数默默拍摄的手机镜头坐回了车上。
加油员问她:“加满?”
陈幻想了想,说:“加一百的。”
一晚上压抑的情绪,倒是在加油站散去不少。
回家洗完澡,站在镜子前看脖子上的红痕已经消退了大半。
只是侧面被她自己拉扯的时候扯破了皮。
贴上创可贴,回方栀的微信。
方栀给她发了十多条微信,通篇旁敲侧击,顺带想确定被白境虞带走之后,她是不是还活着。
看来白境虞的凶狠的名声和三年前相比有增无减。
陈幻:【没事儿,早点睡。】
方栀翻来覆去艰难入睡了,都市的另一头,陈幻却没能找到睡意。
她租的房子在一个叫“山水澜桥”的社区,99栋。
山水澜桥一期汇聚了高层、小高层和洋房,二期开发了一大片的别墅区。
陈幻租的就在小高层。
这“山水澜桥”倒也算名副其实。
依着S城南边最知名的观枫叶的山脉,一年四季颜色分明;傍着河道支流,流动的活水洁净丰沛,夏季听取蛙声片片。
绿化是重点营销口号,航拍看着像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
刚刚开发的二期装修需求很大,又都是别墅,要是能接下活利润可观。
加上紧邻着的高新区新楼盘如雨后春笋。
陈幻住在这儿就是为了工作,去施工现场方便。
忙忙碌碌快一年了,今晚她才发现,这儿光污染少,连带着星空都比市里更亮。
月光下,她坐在露台上发呆,喂蚊子。
细长的指尖夹着更加细长的女式烟。
咬开了薄荷爆珠,却忘了点燃。
想到白境虞一贯不喜欢烟味,她鬼使神差地将烟放下。
白境虞喜欢月亮。
她总是喜欢拉开窗帘,迎面坐在陈幻腿上,环住陈幻的脖子。
柔软的身体表面,带着一丝被激出来的燥热。
清幽朦胧的月色染上她的肌肤,居高临下的眼神圣洁又放荡。
缠绵的过往原来一直都没能忘记。
陈幻心头发烫。
这么多年了,白境虞的魅力还是对她一击即中。
今晚注定睡不着了,不如工作一会儿。
坐在月光下改方案,等渲染的时候又一次走神。
三年前她和白境虞萍水相逢,之后在两千万常驻人口的超级都市重逢。
一次又一次。
她张开手,从埋着淡蓝色血管的手背,看向指尖。
我和白境虞之间,是不是系着一根看不到的红线?
作者有话说:
怕大家看得太迷糊,还是搞了个文案(*/ω\*)
第6章
凌晨时分陈幻睡了一会儿。
前后不到两小时,就被窗外的乌鸫吵醒。
山水澜桥绿化是好,鸟也起得早。
陈幻租的房子在八楼,卧室正好对着一片大树。
她怀疑这茂密的枝枝叶叶深处有乌鸫的窝。
乌鸫通体是油亮的黑羽,嘴是鲜艳的黄,看着像乌鸦的近亲,一张口截然不同。
乌鸫又名百舌,最擅长模仿各类鸟叫,每天早上六点刚过就在陈幻的卧室外炫技,比闹钟都准时。
陈幻今早又是在它嘹亮的歌声中醒来。
那两年的生活说长也不长,但彻底改变了她的习惯,脑子里始终绷着根弦,醒了就起,不赖床。
昨天没睡好,这会儿还昏昏沉沉的,闭着一只眼叠好被子,走到镜柜前洗漱。
电动牙刷发出嗡嗡的微响,窗外闷闷的车流声带着新一天开启时独有的疲软。
青色的晨光还未被喧嚣染透,与略带凉意的风一起吹进屋内,推动绸面睡衣上微小的波浪。
干涩的眼睛终于能睁开了。
脖子上的创可贴醒目。
指尖碰了碰,微微的痛感彻底将她唤醒。
她想起了昨日和白境虞重逢的细节。
十一个月的时间,头发又长到熟悉的长度。
习惯性散下瀑布般的长发,哑光棕红色的眼影加同色系的口红很适合她,成熟干练。配上那双犀利的丹凤眼,不笑的时候感觉她能杀几个人玩玩,笑起来更像是已经杀完了人正在考虑尸体是沉塘还是填海。
昨晚白境虞没给她发微信。
查了一下那趟航班,已经在午夜两点平安降落在L城了。
L城,几乎顶到了国土的最北边。
就算是初夏,估计也很冷吧。
思绪被手机来电打断。
职业关系,陈幻的手机不调静音不说,铃声和震动还常年一起开着。
看是个陌生号码,也没拒绝。
接起电话问了好,隔了数秒对面都没有声音。
陈幻又“喂”了一声,还是没得到应答。
就要挂断的时候,有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要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就回家住吧。”
一开始陈幻都没听出这是谁。
沙哑,带着中老年人的力不从心和迟缓。
或许是基因作祟,即便再陌生,一个人名还是不打招呼地浮现在她脑海里,跟声音挂了钩。
真没想到会收到这人的电话。
“回家?”
陈幻握着手机的手骨节蓦地青白,努力克制着情绪,终究没办法掩盖字里行间的厌恶。
“我都不知道你家门朝哪开。”
没等对方再开口,直接把电话挂了。
莫名其妙。
陈幻撑着洗漱台面。
莫名其妙。
父母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就离异了,两人分别再婚。
陈幻跟着母亲长到十五岁,某天放学回来,见母亲在哭,问她怎么了。
母亲只是紧紧抱着她,说舍不得她。
一周后,陈幻知道她最重要的人,患上了最歹毒的病。
当时母亲的第二任丈夫知道她得了这病,于一个雪夜卷了家里所有钱消失,再也没出现过。
那时候正上初三的陈幻已经不想中考,只想出去赚钱给她妈治病。
这事儿被她当时的班主任姚聆知道了,又是联系妇联又是联系社区,到处筹款,最后硬生生地将她摁着去中考,也交上了第一次手术的费用。
可惜最后也没能从死神的手里将她母亲抢回来。
母亲葬礼前夕,她那个便宜亲爹来了,留了一万块钱,也没看母亲下葬,待了半个小时就再次消失。
从那天起,陈幻就当自己是个孤儿。
往后的十多年间,陈幻从未打听过父亲的下落。
只是陆陆续续从一些亲戚口中听说,他住回了他老家,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又生了个女儿。这小女儿很会念书,他时常挂在嘴边,逢人就炫耀。
陈幻听了也没什么情绪。
在她看来,自己就一个苦命的妈。
现在妈没了,这世间再也没有她的血亲。
长到二十七岁,挺过翻天覆地的人生巨变,终于又现曙光。
这个男人却再次出现,提醒她曾经深陷怎样的泥潭。
提醒着她,尽管她的头发再次长了,甚至和白境虞重逢,一切都好似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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