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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泉说:“之前我有去接你,但是没等到人。你提前离开了。”
舒泉指的是去接陈幻出狱,但没接到人的那次。
没直说,因为她不确定那些名词会不会让陈幻产生不好的联想,回忆起让她不开心的往事。
和舒泉的谨慎相比,陈幻显得云淡风轻。
“在里面表现良好,就有提前出来的机会。我去年大概这时候出来的。”
“我一直都有去探视,每次都被你拒绝了。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呢?”
陈幻发现,舒泉说话的方式变得直接了一点。
要放在从前,太过为别人着想的舒泉想追问一件事,得绕着这个问题转好几圈,才会勉强从侧面含糊地提及。
陈幻欣慰地想,工作真是锻炼人,连这根小豆芽都成熟了。
陈幻当初并不是故意不见舒泉。
舒泉来探视的那段时间,是陈幻和红姐斗得最凶的时候。
她下手狠,红姐那帮人也特黑,拳脚无眼,陈幻经常受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时候五官都变形了,她自己看着都别扭,更何况是胆小又心软的舒泉,肯定得把她吓哭。
就算见一面,舒泉跋山涉水的跑到大郊区来,折腾人不说,终究不过就是隔着玻璃看一眼,什么也做不了,回去之后还得日日夜夜地担心。
何必呢,犯不着。
这还不是陈幻最大的顾虑。
当初陈幻入狱实在太快太突然,根本没有时间容她规划后续的一切。
她将仅有的时间留给了白境虞。
当她决定那么做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见白境虞。
见白境虞最后一面。
这有可能是她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
有谁会愿意等待三年?
还是等待一个污点。
大半夜她开着车到白境虞公司楼下,完成了那场不能直言的告别。
除了白境虞,她谁也没来得及见,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能留下。
陈幻封住了自己的嘴,放弃了大好的前途,将自己投身牢狱。
她心知肚明,舒敏不会跟家里人说明真相的,姚聆会以为自己倾尽所有帮助过的学生彻底辜负了她,为了那么点钱利益熏心、误入歧途,恐怕此生都不愿意再相见。
而舒泉,舒敏绝对会对她守口如瓶。
要是接受探视,被蒙在鼓里的舒泉肯定会追问当年的真相。
思来想去,还是不见面最好。
要是舒泉因此讨厌她,忘了她,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她这么想是一回事,可有些事终究和她所想背道而驰。
白境虞居然真的在等她,还是以女朋友的身份等待着。
这是陈幻从未想过的可能。
就算白境虞因为她突然的离开上了三年的火,缺失了安全感,却依旧接纳了她,还接纳了她的妹妹。
白境虞的心,比她冰冷的外表炙热多情。
舒泉也在等着她。
刚才舒泉跟她说,这三年来她有一笔雷打不动要存下来的钱,是为陈幻存的。就是怕陈幻出狱之后一时间生活没有着落,这笔钱可以救急。
她会帮陈幻租好房子,安顿下来,工作也可以慢慢找,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当初只会跟在她身后哭的小姑娘,周全地考虑好了所有物质帮助和精神安抚,成了一个可靠的成年人。
陈幻明白自己是幸运的。
走出高墙也有一年多的时间,起初她时不时还会梦见那扇钢质门。
最近繁忙的工作,以及鲜活的感情将她填满,有些日子没想起那段黑暗的岁月。
晚风肆意吹拂,将她的长发带起几丝,社区的灯火和夜跑的人,眼前种种正是自由的人间。
陈幻跟舒泉坦白道:“我在里面挺不像样的,怕你担心。”
舒泉猜到她会这样回答。
“你出来之后也没有联系我们。”
陈幻听她这么说,倒觉得奇怪。
“我有去以前的老房子找你们,但没找到,你们搬走了。我问了老邻居,没人知道你们搬到什么地方去。电话也打不通……”
说到最后半句,陈幻戛然而止。
她其实打通过一次姚老师的手机。
是舒敏接的,语气很厌烦,警告她不要再打来。
那时陈幻就明白了舒敏的打算。
舒敏想将那件事的真相永远埋葬。
不用陈幻说完,舒泉确认了。
一切如她所想。
舒敏这三年来匆忙又狠心地将陈幻从她们的生活中彻底剔除,心虚的做派已经非常明确。
猜测是一回事,真的被验证了又是另一回事。
舒泉感觉自己浑身都在轻颤。
“所以,不是你的错,你没有挪用资金,对吗?你是为了舒敏才……”
“不。”
陈幻眸色深深,不见没有喜怒,一字否定。
而后,想起了姚聆,她神色柔软了不少。
“不是为了舒敏。我是为了姚老师。”
母亲过世的那年,陈幻曾经看到过人生的尽头。
未来一片漆黑,脚下什么时候是万丈深渊都没法计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是姚聆不计付出,用尽全力将破碎的她拉了起来,没让她烂在泥地里。
教导她、鼓励她、疼爱她,让她又活出了个人样。
之后陈幻上了高中,还考上了顶尖的大学,赚到一点儿钱就想着报答姚聆。
姚聆对她太好,好到陈幻觉得即便将自己掏空,这辈子都不可能还得清这份沉甸甸的恩情。
直到惊慌失色的舒敏来找她,哭着求她,说自己知道错了真的错了,让陈幻救救她。
“我妈有多爱我,你知道的,你知道的陈幻……要是我出了事,她得多难过,别人会怎么说她,她的学生会怎么看她?她那么在乎名声,活不下去的,她肯定没法活的!我要是进去了,在那种地方也不行,肯定不行,我都没办法出来……帮帮我,陈幻,只有你能帮我……”
没出事前,舒敏说她妈有三个女儿,陈幻就是她亲姐。
终究还是不一样。
舒敏拉着她的衣服,跪在自己面前,言语错乱,哭得撕心裂肺。
面无表情的陈幻明白,报答姚老师的时候到了。
这份恩情,她有机会还了。她得还。
……
陈幻点到为止,舒泉听懂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真是这样。
陈幻说:“姚老师最近身体怎么样?”
她没主动说去探望姚聆。
通过舒敏这些年做的事能猜测到,她肯定没在姚聆面前说真话,甚至没说过好话。
不知真相的姚聆肯定会觉得她自甘堕落吧?有没有后悔过搭救她?
估计是不想见到她了。
舒泉则是因为母亲的病情一言难尽。
如果直接说她患病,怕陈幻会觉得是自己入狱导致。
事实上,舒敏也一直将妈妈的病因和陈幻挂钩,说是陈幻让妈妈太失望,刺激妈妈的大脑,才导致病情恶化。
舒泉说:“我准备在外面自己租房子,到时候会把妈接出来跟我住。她现在身体不是很好,到时候……你来看看她,亲自和她聊聊吧。”
“不是很好?她病了?”
“嗯,是阿尔茨海默症。她很早就有轻度的症状,你也记得吧?现在状态时好时坏的……回头你见到她的时候要有心理准备。”
“姚老师应该不会想见我的。”
“怎么可能!”舒泉着急道,“就算生病,她也从来没忘了你!她很想你的!”
说起姚聆,陈幻没出息地红了眼,咬着嘴唇重重地点头。
“好,只要她愿意见我,我当然想去看她……我,也很想她。”
走在后方的林恃一直被电话里的合作商纠缠,耳朵都要起茧了,对方还在没完没了车轱辘话。
林恃看陈幻和舒泉在低声说着什么,声音太小,这么安静的夜里喁喁细语只有她俩自己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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