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春归+番外(287)
刘元乔转头看向悬在榻边的那一只焉支花冠,忽然问道,“吾有红坠子吗?”
“红坠子,”秋芃走到案几旁,俯身打开用来放置耳饰的银盒,在里头挑拣一番,择出一对嵌了红宝的给刘元乔过目,“翁主,这一对行吗?”
“嗯,”刘元乔换上了红坠子,又抬手指了指焉支花冠,“将它取来吧。”
秋芃顷刻间了然,“是。”
花冠到了手中,刘元乔并未像秋芃所想的那样将花冠戴上,而是从中取出一只扔开着的焉支花,反手递给秋芃,“替吾压在发间。”
花茎藏在发髻中,花朵露在发外,刘元乔对着铜镜看了看,“就这样吧,你去瞧瞧春芜有没有将八两的吃食备好,等八两吃完,吾好带它去外头转转。”
南图勒定都雁城已经长达二十余年,整个南图勒的权力中枢都在这里,哪怕迁都之事已经提前很久开始准备,但是随着日子的一点一点逼近,需要燕祁亲自过问的细节不断出现,越来越多,王帐这几日白天黑夜都有臣子不断进出,向燕祁回报迁都的进展,燕祁熬了几个夜,总算将事情了结了大半。
左谷罕汇报完迁都那一日的祭天事项后,又递上日曜城来的羊皮小卷,“王汗,日曜城那边传来消息,日曜宫中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有一事,城主拿不定主意,飞鹰传书请王汗示下。”
燕祁单手接了,徐徐展开,只见上头用图勒文写着:“和亲大典未成,魏长公主居何处?”
“城主有此一问,也是为了将事情安排得更加妥当。”左谷罕解释道,“日曜城是真正的王都,日曜宫中也只住过祭过长生天的王后。”
燕祁明白左谷罕的意思,他们是觉得未行大典,刘元乔还称“翁主”,住在后宫,名不正言不顺,她认真地想了想,“本王虽不在意,但左谷罕所言未必没有道理,然她孤身来到我图勒,又是大魏皇帝破例诏封的魏长公主,于情于理,都不可慢待,本王记得荥阳王世子随本王驾临日曜城时,住的是汗宫,那么翁主,也一样吧。”
“是,臣这就去传说告知城主,对翁主的安置,同世子。”左谷罕退出了王帐,燕祁几日未歇,眼中已有血丝,她起身走到榻边躺下,想要小憩一下。
忽的,外头传来几声狼嚎,一听就是八两发出的。八两在帐中待不住,每日都会出帐溜达,不稀奇。
燕祁翻了个身,继续阖眸补眠。
今日雁城的天好,日光更好,八两站在日光下,背上像覆了八两金粉。
刘元乔心不在焉地陪八两玩耍,目光时不时往王帐的方向飘,那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嗷呜~”八两幽怨地用头拱拱刘元乔垂在膝上的手,“嗷呜~”
刘元乔收回目光,摸了摸八两的脑袋,重新举起手中的细枝,细枝的那一头系着一只棉布缝制的兔子,只要她的手一动,布兔子便跟着上下左右地跳跃,八两也会跟着一蹦一跳地去抓那只兔子。
八两喜欢这个玩法,可是刘元乔这个操纵兔子的人频频走神,时而动着动着,细枝就耷拉下来,以至于它玩得并不尽兴。
“翁主,要不还是婢子来吧。”春芜屈膝想要从刘元乔手中接过细枝,这时,燕祁捏着眉心从王帐里走了出来。
刘元乔急忙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她,继续挥动细枝,八两扑兔子扑得神采奕奕。
燕祁是被外头的动静闹得睡不着,这才压着火气走出来看看,谁知一出来,就看见刘元乔挥动着一支系着兔子的木枝在逗八两,跟逗狗似的。
刘元乔目不转睛,好似没有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由远及近的行礼声。
燕祁在轮椅旁看了片刻,踌躇再三,还是开口提醒道,“它是只狼,本王怎么觉着你在拿它当狗养,这样合适吗?”
刘元乔吃惊地侧仰过头,“王汗?王汗怎么有空来了?”
“你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惊扰了本王休息,本王自然要出来看看,”燕祁如实地说,“谁知一出来就看见你在逗狗。”
刘元乔以为燕祁在指责她没把八两养好,故意说,“妾只养过狗,没养过狼,没什么经验,养得不合王汗的心意,”刘元乔将木枝塞给春芜,双手撑着轮椅的搭手就要起身,“那容妾向王汗请罪。”
“你这是做什么,”燕祁急忙伸手要按住刘元乔的左肩,刘元乔不情愿地躲闪,侧身之际,露出了右侧发髻间压的花,燕祁手上的动作一顿,眼底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柔软。
这时她才发现,刘元乔的耳下换了与焉支花同色的红坠子。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困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