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春归+番外(276)
乡医右手搭上郑媞的手腕,开始诊脉。
他的手法看上去很稳当,右腕诊完又换了左腕,刘遂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乡医的脸色,乡医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刘遂的心也跟着不断下沉,他按耐不住,小声询问,“先生,如何?”
这么一出声,便把沉睡中的郑媞惊醒了。
郑媞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殿下来了,”说着就要起身,被刘遂急切地按住,“都说了,无外人时见着孤不用行礼,快躺下。”
郑媞依言躺下,这才看见榻边还有一人低着头,不解地问,“殿下,这位是?”
刘遂敛了忧色,温和地开口,“这是民间的乡医,兰先生,是孤请来为你安胎的。”
“安胎?”郑媞更加疑惑,“安胎不是有太医吗?”
“太医们久居深宫,要论经验,还是乡医来的足,多一个人看一看,孤也安心。”
郑媞觉出刘遂言语之中的凝重,紧张地问,“殿下,可是妾的孩子,有什么不好?”
刘遂连忙安慰她,“别多想了,只是看看,你继续休息,孤不打扰你了。”他朝乡医递了个眼色,乡医颔首,起身跟随刘遂离开了寝殿。
刘遂一走,郑媞便问婢女,“殿下来时可有说什么?”
婢女摇了摇头,“殿下未曾说什么。”
郑媞心中泛起一股不安。
出了寝殿,刘遂带着兰乡医去了书房,书房的门彻底合上后,刘遂迫不及待地问,“先生,阿媞的身子究竟怎么了?”
兰乡医一脸难色,“不瞒殿下,太子妃殿下的症状与脉象,罕见异常,像是,像是被人下了药。”
“什么!”刘遂在殿中来回踱了两步,“孤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他一把拉住兰乡医,“先生可能辨出是什么药?可能解?”
“殿下,这正是草民觉得奇怪的地方,太子妃殿下所中的药不像是要直接加害于她的。”
“可阿媞面色一日白过一日,那像是对她无害的样子吗?”
“草民只是说那药不是为了直接加害太子妃,并未说此药对殿下无害,用药的人下药恐怕是为了确保太子妃殿下腹中胎儿安然无恙。”
兰乡医越说,刘遂越糊涂。
“殿下,此药,”兰乡医叹了口气,“此药很像传闻中的一种宫廷秘药,叫做‘儿来醉’。”
“宫廷秘药?‘儿来醉’?”刘遂摇头,“孤怎么从未听过。”
“那是因为此药并非来自大魏,而是来自于前梁皇室。”兰乡医又叹了口气,“前梁皇室不知道什么缘故,子嗣不丰,很多孩子还没能来得及生下来,便在死在母体之中,前梁王便命人秘密制成了这种药,用了此药,胎儿便能变本加厉地汲取来自母亲的精华,以延长胎儿在母体中存活的时日,好让胎儿能够顺利降生,只是此药是将母体完全当成一具供孩子生长的器物,等到孩子降生那一日,母亲有极大的可能会应虚弱而亡,死时便如醉于酒中一般,所以才叫‘儿来醉’,草民的师父四处游历时,曾在入前梁王宫当过一段时间的医师,见过药方,所以草民才能知晓世上还存有此等药。”
“儿来醉,儿来醉,”刘遂反复将这个名字念了数遍,“这不就是舍母保子?”
“诚如殿下所言,是。”
此刻刘遂心中愤怒异常,但是现下不是发火的时候,他稳住心绪,询问乡医,“兰先生可能治?”
“治起来不难。”兰乡医回道。
“那就是能治了,”刘遂郑重地朝兰乡医行礼,“孤有一事相求。”
“殿下有事吩咐便是,不必行此大礼。”
“那孤就直说了,孤想请先生替孤保住太子妃和这个孩子,请先生留在东宫,直至孩子出生。”
兰乡医略一思索,便知刘遂是信不过宫里的太医,“也罢,草民便如殿下所愿,为太子妃殿下保这一胎。”
兰乡医被婢女引去东宫自设的药房开方熬药,他一走,刘遂立刻召来暗卫,“两件事,其一,着两个人暗中保护好兰先生,其二,重查鸾栖殿,这一次要查得仔仔细细,孤认为,梁夫人的身份一定同前梁脱不了关系。”
刘遂此前就怀疑过梁夫人,还是燕祁暗示的他。
换婚那一次,刘遂私下约见燕祁,询问燕祁为何换婚人选非刘元乔不可时,燕祁主动问刘遂还记不记得她朔谷拜访的那一夜,对刘遂提出过的一个请求。提起在朔谷时对刘遂的请求,刘遂以为那个请求就是关于用刘元乔换婚的,但随后燕祁否认了刘遂的解读,当时刘遂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后来仔细一想,他发现此事经不起推敲。
燕祁在朔谷提出请求,又在刘遂向她询问换婚一事时刻意提及这一事,刘遂自然就会认为燕祁所提出的请求与换婚有关,可偏偏燕祁自己又否认了刘遂的猜测,这样前后矛盾的行为,即便刘遂当时没察觉出问题,事后也会发现不对劲,只要细想,就会产生怀疑。刘遂与燕祁有过多次交涉,在刘遂的眼中,燕祁就不是一个会冲动行事的人,所以燕祁在朔谷提出那样一番请求的行为并不是冲动行事,而是经过思虑的,她要刻意引起刘遂的注意和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