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春归+番外(16)
“哦?是吗?”燕祁走过宽阔的前庭,走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图勒士兵被分成了十人一个小队,正在街道上铲雪。
“是。”
燕祁沿着街道往城墙的方向走,孤臣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一路无话,直到上城墙时,燕祁忽然顿住脚步,问道,“孤臣,今天第几天了?”
“第九天。”
“已经第九天了,”燕祁踏上第一节台阶,“比我想得有耐心。”
今日的早朝不欢而散。
蒋名仕一番胡搅蛮缠的质问将汤籍逼得当庭语塞,情急之下,汤老丞相搬出了先皇遗命,他说,“先帝去前曾嘱托陛下好好照看荥阳王一家,陛下难道忘了?”
此话一出,乾武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
汤籍真的是老了,三朝老臣,再老谋深算,脑子的反应也难以时时胜过正值壮年的蒋名仕,何况蒋名仕本就是以辩才闻名。
话说出口,汤籍才发觉事情越演越糟。
主战一派的站在汤籍身后更是冷汗直冒。
乾武帝没对这番话做什么表示,挥挥手说,今日众位议得也累了,先到这儿吧,明日继续,然后一挥袖扔下一干臣子离开了未央殿。
“陛下,陛下可是回宣政殿?”乾武帝大步流星,范常侍不得不加快步伐才能跟上。
乾武帝突然顿住脚步,范常侍正要上前听候,只见乾武帝脚下一转,往后头去了。
乾武帝要去的地方是鸾栖殿,鸾栖殿内住着梁昭仪。
在去往鸾栖殿的路上,范常侍悄悄逮住一个小黄门,让他去后面给梁昭仪报信,好让昭仪做好接驾的准备。
虽然昭仪不一定会出来迎,但是范常侍认为,他这头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
到了鸾栖殿,范常侍看见殿外除了几个女使,并未其他人的身影。
乾武帝像是习惯了自己在梁昭仪这边的待遇,也不生气,径直往殿中走去。
正殿无人,乾武帝又去了左边的寝卧。
寝卧的椒香比昨日浓厚了些。
闻见这椒香,乾武帝的脸色稍稍缓和。梁昭仪不耐寒,上朝前他才下的令,命司室给鸾栖殿的宫壁再上一层椒,冬日里暖和些,一个早朝的功夫便完成了。
梁昭仪正半靠在榻上玩博具,乾武帝走近了,在榻的另一边坐下,盯着博具看了一眼,“司室令的速度倒是快。”
梁昭仪头也不抬,一心一意玩博具,“陛下亲自吩咐的,能不快吗。”
乾武帝叹了口气,“也就这些宫人还拿朕的话当回事。”
梁昭仪落子的手一顿,“前朝又给陛下气受了?”
“还不是那个汤籍,”乾武帝逮着机会大倒苦水,“为了保刘元嘉,竟然搬出先帝遗命。”
“哦?荥阳王还没点头?”梁昭仪扔下博具,命女使将东西撤下,“都这么些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荥阳王府如今鸡飞狗跳,刘纲偏两耳不闻,一心缩在酿闲堂。”乾武帝将探子传回的消息告知梁昭仪,“枉费了你为朕出的主意。”
召荥阳王在早朝前先行入宫的办法是梁昭仪想的,她说婚约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荥阳王同意,朝上一干老臣不同意也得同意。
“不算枉费。”梁昭仪换了个方向继续靠着。
“什么?”乾武帝一听梁昭仪还有办法,急忙靠近了些,“什么叫不算枉费?”
“父母之命啊,”梁昭仪勾唇一笑,“既然荥阳王不想坐实这个父母之命,陛下也可自己坐实。”
“可朕不是……”
梁昭仪截住了乾武帝话,伸手拨了拨他头上的九毓冕,珠子一阵响动,就着这清脆的响声,梁昭仪问道,“陛下还不明白?”
乾武帝握住拨毓冕的手,“请昭仪赐教。”
梁昭仪抽回自己的手,“陛下是天下人的君父,自然也是他刘元嘉的君父,陛下之命亦是父命。这桩婚约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本无需询问荥阳王,但陛下仁德,顾念手足之情,问他已是给足了他面子。”
乾武帝眼前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茬!
不过他依旧还是有顾念,“可是汤相那边不会答应。”
“皇室嫁娶还需要问一个外姓人的意思?”梁昭仪又拨了拨毓冕上的珠穗,突兀地说道,“刘元嘉和亲,荥阳王府便没了世子。”
乾武帝恍然大悟。
荥阳地处中原要塞,一直由亲王辖制,迟早于皇权有碍,若没了世子,王位后继无人,等到荥阳王百年之后,便可国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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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曲有误(七)
刘元乔不觉得自己这位阿兄能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她猜得也没错,刘元嘉所谓“此事我会处理,绝不牵连你们”的办法,就是“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