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 想到家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周围一片黑暗像潜伏着什么鬼魅,空气似有砂石颗粒,但凡呼吸就刺得人胸口闷疼。许缘凡哭了半天,酒也喝了不少。
整个人没力气地趴在床上断断续续抽泣着。
寂寞空荡的感觉还在撕裂她。
裴昭华不只是她情窦初开时向往和暗恋的人,还是童年时代的亲近依赖、安全感的全部来源。远离她的感觉,像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把体肤剖开。
失去意识前,许缘凡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哭累了还是哭晕了。
“……”
翌日。光线如晦, 太阳还没有浮出地平线, 小鸟就自由散漫地绕着别人的窗边啾啾地乱叫, 也不管别人高不高兴。
许缘凡被鸟叫吵醒,还没睁眼,只觉得胃里一股酒气直直熏到脑子里。浑身酸软无力,有种想吐又吐不出的难受。
她翻了个身, 选择继续睡觉。
可是被酒气扰得睡不安稳。
又过了一会儿。
许缘凡挣扎着爬起来,洗了个澡, 漱了口。回到床上刚要继续睡。
清醒过来的思维又爬回到昨天。
想着裴昭华,心还在滴滴往下坠血。许缘凡裹紧被子,一瞬间万念俱灰想去寺庙出家坐禅。
光透过没拉紧的窗帘缝隙照在她的脸上。
许缘凡翻了个身,背开光,面色阴沉地想着裴昱对她说的种种话。
他说:她对自己的认知是恐同直女。其实很少有人的性取向是完全异性或是完全同性,大多数人都是介于纯黑与纯白之间,灰的浓度不同而已。
他又说,可是无论她直不直,哪怕她是百分百纯粹的同性恋,也不会喜欢你。妹妹,你是她一手养大的,彼此间太熟悉了,你对她不会有任何性吸引力。
“……”
昨天听见这些话,许缘凡只觉得紧张和绝望,今天或许是宿醉让脑袋不舒服,脾气也不好。她慢慢品出一丝不爽和恼怒。
怎么就一手养大?
说得好像她是裴昭华抱养到身边,亲自喂奶,寸步不离地带大似的。
事实上,在许缘凡念初中之前,只有放暑假寒假才会有跟她比较长时间的见面机会。
也是因为这个,那年暑假听说要跟林子佩学小提琴她才会极其不情愿。
她不想难得跟裴昭华在一起的时间,还要被别人打扰。
许缘凡闷闷地思考裴昱的话。
还是太熟了,是吗……
懂了,现在就发消息跟裴昭华断绝关系!
“……”
许缘凡掏出手机,打开消息页面,到底还是不敢轻易再作什么怪。
旋即看见群里的工作消息。
托季令柔的福,她们这个刚出道就有糊掉危机的小女团,突然变得迎风直上,平常遥不可及的一大片青天都属于她们的。无论是团体还是个人的工作都增多了。
下午要去公司。
许缘凡只能爬起来,换了身能出门的衣服。她趴在桌上发呆,等着时间差不多再出门。
手机突然震了下。
经纪人舒坤贤发来的消息:[给你接了个本子,下个月正好有段空闲,试试看演戏吧。]
许缘凡一惊。
她问:[什么本子?]
舒坤贤秒回:[偶像剧,女三号,就当是在剧组混个经验。]
许缘凡很丧气,脸贴在桌子上根本不想工作。
裂成好几瓣的心还没有时间缝补上呢。
手机平放在桌上,她就这样趴着用一根手指打着字。
回复问:[什么偶像剧啊?我不拍吻戏,最好只接跟男演员没有任何肢体接触的戏,请给我往清纯玉女方向打造人设。]
她发完就把手机一推,整个上半身愈加软踏踏地摊在桌子上摆烂。
舒坤贤:[……就你现在的资历还想挑剧本?]
舒坤贤:[语音电话]
系统自动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桌子把声音放大了。趴着发呆的许缘凡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起来:
“喂……”
她语调蔫搭搭的,有气无力,还混着一丝抽风箱似的呼呼颤音。
让人联想到夏日里躺在棺材板里乘凉的老人。
电话那头,女人足足沉默了三秒。
才问:“身体不舒服吗?
许缘凡继续有气无力道:“没。”
“没就行,有病早点去治病,没病就给我好好工作,”舒坤贤语气冷酷道,“知道现在有多少人的眼睛盯在你的背后,想顶掉你的位置吗?哪怕还只是个配角的位置。你要是不行,我立刻换人。”
被她训了几句,许缘凡心里泛起寒冷,忙直挺起背脊坐起来端正态度道:
“您说,是什么样的戏?”
她抬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又用力拧了下,用痛稍微激出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