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绵礼貌的后辈的语气。
裴昭华还是沉默。
心想,不是说喜欢她么?连她腿断了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都不探望。
此刻雨稍微小了点,可风还是那么大,吹得香樟树的树冠发出阵阵沙沙声响。
这段时间,她知道许缘凡在东奔西跑地忙着工作。
本来有很多话想说。
最后,只想问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累不累?
她还没开口,许缘凡就笑眯眯地说:
“我马上就要去休假啦,经纪人非要给我放假。”
裴昭华终于开腔,问:“去哪儿?”
“还不知道呢,”她乖巧地回答,“舒姐还没告诉我。如果她没有想要去的地方,我觉得还是在家里待着才叫休息。”
“嗯。”裴昭华哼了一声,又意义不明地扬唇笑了下,“既然关系那么好,现在下着那么大的雨,你的舒姐把你抛下去哪儿了?”
许缘凡有点诧异,旋即老老实实地说:“舒姐去把车子开过来啊。雨太大了,她让我在这里等一等,不要跟过去了。”
“……”
裴昭华这才想起来,附近确实有两个可以停车的地方。
其中一个略远,是露天的停车坪。
原来她不需要自己送了。
多久没见了,她跟自己总共才说那么几句话,几乎句句有“舒姐”,对着她就是一句客客气气的裴老师。
裴昭华眉毛微蹙,怎么想胸口都有点堵。
不由翻了个白眼。
裴昭华站在风雨里,忽然握着手里的伞柄转了两下,然后眼也不抬地走向另外一个停车的地方。
许缘凡安静地躲在屋檐下。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她转伞时甩过来的雨水打湿了衣襟和脸颊。
她不由轻轻“啊”一声,抬手用袖子擦擦脸。
愣怔几秒。
直到听见头也不回的裴昭华冷哼了下,才反应过来竟然是故意的。
许缘凡:“……”
幼不幼稚?
第66章
夜色渐深, 裴昭华陷入睡梦里后,面前是一大片将她团团围住的灰色阴霾。她低头,脚下是绵软又扎实的黄土地, 再抬起眼环顾, 四周安静到只有断断续续的虫鸣声。
她小时候很熟悉的地方。
或者, 更加适合的词应该是——家乡。
裴昭华走在荒无人烟的路上,并没有任何恐惧,一直漫无边际地走着。忽然眼前出现冒着烟火气的夜市, 周围喧嚣起来。
她走着走着,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装满了毛绒玩偶的卡车。
像回过神似的。
心里突然浮现一个想法:买回家给蛮蛮玩。
裴昭华认真地挑了两个很可爱的玩偶, 抱着回家去。
一眨眼就在家里了, 是无比寻常, 又无比温馨的场景。小姑娘在阳台上给花花草草浇水,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盆栽的肥厚绿叶映着黄澄澄的夜灯,看起来生机勃勃。
小姑娘听见动静,转过头,看见自己的那刻眼眸弯弯。
露出了一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笑容。
梦里的裴昭华像寻常那样向她走过去,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下一秒却突然看见,沙发上端坐着一个穿着深灰色套装的女人。女人站起身, 原来是舒坤贤。她说:你妹妹我就带走了, 我会照顾好她的。
在阳台上浇花的小白眼狼此刻也走过来, 开开心心地说:我要走了。
裴昭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
迷迷糊糊间,她从梦里醒过来,闭着眼睛清晰回想着刚才的画面。一股难以名状的怒气郁结在胸腔,越想越气。
她攥起拳头用力砸了下床。
砰地一声。
裴昭华彻底醒过来了。
然而余怒未消, 醒过来就不自觉地分析刚才的梦有没有逻辑——很快觉得不用再分析什么——这梦根本就是现实。
她越想越生气,舒坤贤这个女人真的偷走了自己的妹妹。蛮蛮她……她还只是个孩子。
舒坤贤挑唆的。
全是舒坤贤的错!
裴昭华越想越生气, 深夜时分,她的困意被涌来的怒火吞没得一干二净。辗转难眠的时候,越躺着脑袋越沉重。
于是干脆直起身,起床了。
客厅里静到使人察觉不到时间流逝,厚重的幕帘遮挡着光。裴昭华走过去,拉开窗帘,浓黑夜幕里的月光混合着城市光线淡淡地流淌进来。
空荡荡的阳台。
几盆幸存的植物,也已经掉了一大半的叶子。
裴昭华咬牙,颇为不甘地盯着这些光秃秃的枝丫。都那么照顾它们了,怎么还能长得那么对不起别人?
不过,她从小就养不好东西。
小时候喂猪,把有毒的草跟猪草混在了一起,把家里重要的财产两头猪仔毒得口吐白沫,幸好邻居不知道给喂了什么东西给救回来了。养鸭子,一脚差点把跟在她身后的小鸭子踩死,养金鱼金鱼翻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