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姑娘,今日裴姐姐没有请你入府,还请多多见谅。”金沅忽然开了口,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菀菀愕然看她,没想到这位县主竟是黛黛的说客。
金沅笑意微暖:“她记得你。”金沅似是生怕她没有听懂,又强调了一句,“一直都记得。”
黛黛竟然能将她与她的过往都告诉这位金兰县主?!菀菀怔怔地望着金沅,哪知金沅竟是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菀菀下意识缩手。
金沅却将她的手再次握住:“别怕。”她的声音温和,“我也是女子,我知道先前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不好。不管过去你经历了什么,错的都不是你,你能活着,对裴姐姐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明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姑娘,这些话却比太子动情时说的那些话还要真心实意,还要让她觉得温暖。
菀菀猛觉眼眶发烫,再次缩回手来:“县主为何要与我说这些?”下一刻,她便想到了答案,想来这位县主必是查过她的过往,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如若她知道她是夏国太子的宠姬,她如何完成太子交托的重任?
“我也不知道为何要与你说这些,只是突然有感而发罢了。”金沅故作无奈地长叹一声,直接问道,“菀菀姑娘方才说,你已有家室?”
菀菀早知入京避不开这个问题,淡淡答道:“夫家是大夏的商贾,我是他的第七房小妾。”
“敢问是哪位商贾?”金沅好奇追问,若是同行,她倒是有门路摸清楚这商贾的底细。
菀菀也不怕她调查,毕竟这些都是殿下给她安排好的:“孟氏绸缎铺的少当家,孟玄。”
“孟氏绸缎铺……”金沅很快便记起了,“可是专供大夏皇室绸缎的舞阳孟氏?”
菀菀眸光一紧,没想到她竟连这个都知道。
金沅莞尔:“我也是生意人,自当交友天下不是?”
“……”
“为何孤身一人回大雍呢?”金沅借着话茬往下问。
明明金沅一直在审问她,可与这小姑娘闲话竟是半点不觉压迫,反倒是想一句一句地与她唠嗑清楚。
金沅看她犹豫,温声安抚道:“如若不便说,那便不说。”
菀菀岂能不说,她必须抓紧这次机会,留在大雍:“我……我在府中闯了祸。”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楚楚可怜起来,“不慎打碎了正夫人的送子观音,少当家不想我受刑,便让李七带我回大雍避祸数月。”她生怕金沅不信,“少当家的正夫人是舞阳郡守次女,舞阳郡守的嫡女是当今天子的宠妃,少当家得罪不起。”
“他待你好么?”金沅语气软下。
菀菀怔了一下。
“那位少当家。”
“还算……不错。”
菀菀忍不住回想她在大夏的那些时光,太子高兴的时候,也算是待她不错。只是,自始至终,她都明白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旦没有用处,便没有活下来的价值。
“如此便好办了。”金沅打定了主意。
“好办?”菀菀不解。
金沅神秘笑笑,掀帘看向马车外,已经可以看见县主府的院墙:“回府再说。”
马车往前走了半条长街后,终是停了下来。
金沅与菀菀先后下了马车后,当即命人去准备厢房,然后引着菀菀一起入了府,进了前厅。
婢女们奉茶之后,金沅也写好了什么,搁笔之后,将所写递向菀菀,笑道:“愿不愿在你,反正入了我的县主府,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说完,召唤府卫进来,“这个时候裴姐姐一定处理完公务了,你去户部侍郎府一趟,将她请来,就说我等她一起看舞。”
“诺。”府卫退下。
菀菀起初看见这封和离书已是震惊,再听金沅说这些,更是震惊:“县主?”
“你家少当家若是真的离不得你,便不会让你一个人回来。”金沅看得清楚,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若是真的喜欢你,便有法子安抚正妻,你的命绝对比一尊送子观音值钱多了。”
金沅在崔泠身边耳濡目染多月,既然见过女子的独立璀璨,又怎看得下去女子的自欺欺人。
菀菀张了张口,竟无话反驳。直到此时,她多了一丝自惭形秽,她不仅出身比不过县主,连眼见也比不过县主。这次回来,的的确确是物是人非,大雍竟多了这么一位让她黯淡无光的姑娘。
她是装的么?还是另有所图?不过是想以退为进,用这些“好”让她知难而退?
菀菀见识了太多后宅女子的相互倾轧,她没有办法用最干净的立场考量眼前的县主。她若出卖了殿下,她在大雍也没有了价值,也是死路一条。她告诫自己,总要选一条路走,哪怕她运气不好,恰好选了一条不归路。